我的童年除了我妈拨开云雾照进来的那丝光亮,余下的皆是黑暗。
我爸整日去喝酒。喝醉了酒往外边地上一躺,等我妈下去找他。
有时是燥热的夏天傍晚,有时是雪地中央。
他就像个尸体,直愣愣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一动也不动。
我妈只好拖着他,一层一层将他拖上楼。
我常常会想,为什么不死掉呢。
如果直接死在寒冷的冬天,我妈就不用一步一滑地去找他。也不用因为他喝酒闹事跟人打架,而为了赔偿金发愁。更不用忍受他的“棍棒教育”。
他甚至会趁我妈去上班,将他的狐朋狗友都叫到家里吃吃喝喝。
他们在酒桌上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直到我长大些,才后知后觉,原来那都是些荤话。
我爸才不会管家里这个女儿。不会担心他的朋友们喝了酒会起异心,他只会指挥我做这做那,喝大了倒头就睡。
而我奶那时候,则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无论我怎么拍门,她都装作听不到。
身前是冷冰冰的砖墙,身后是无数双从黑暗中伸出的黑手。
他们狞笑着、放肆着,威胁我,逼迫我。我爸的呼噜声震天响,如同牢笼一般,将我隔绝其中。
我无处可去,只能尽最大努力躲开那些脏手,把自己锁在厕所里哭。
这事后来还是被我妈知道了,那是她第一次歇斯底里地朝我爸吼,“你不管这个姑娘,可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他们厮打在一起,最终结果依旧是我妈被绑起来,用皮带狠狠地抽。
我看着我爸脸上的指甲印,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冲过去狠狠推了他一把。他的头磕在桌子上,流了好多血。
再然后...
我记不清了。
脑海中闪烁过的画面里,依旧是无尽的毒打。
最后便是我妈生病,我爸用我妈给我攒了一辈子的钱,拿去赌博。
我妈死了,他也因为还不上债被打到瘫痪。
我推着他去了海边。
海风微腥,落日余晖。
如此祥和的场景,我却怎么都欣赏不起来。
过了许久,桥上只留一个空荡荡的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