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大嫂，还是你家花儿长脸，出去半年时间就挣了七百五十块钱回来，瞧还给家里每个亲人带了合适的礼物。说出去都是嫂嫂教育有方。“
余菡梅的堂姐余小花早早就缀学在家。
但之前一直待在乡下干农活。
今年暑假时听说余菡梅出去打工，便也闹着要出门。
本来余大妈是不同意闺女出门的，怕遇到坏人。
但被余小花几番闹腾，余大妈没办法，最终还是让闺女出了门。
正如余小花所说，连余菡梅这个未成年都能出去找工作，她就不相信自己还不如一个孩子。
余小花今年十八，除了眼睛小一些，五官也算标志，个子也高。
出去后就找了份国营饭店洗碗工的工作。
一个月有一百五十块钱的工资，且包吃住。
半年的工资是九百，除去平时的开销和给亲人准备的礼物，她存了七百五十块钱，算是很不错了。
要是一直待在农村，可是一毛钱都没有。
不过是给余大妈减轻了些农活上的事情，那有啥用？
孩子能挣钱时，这些就都是小事。
若孩子不能挣钱，减轻农活就是大事了。
余小花给亲戚们都带了礼物。
婶婶姑姑们买的毛线围巾，由最粗糙的毛线所织，质量不好，但对于农村人来说也是很不错的礼物了。
给叔叔姑父们买的则是两块钱一包的软顺红梅香烟。
余菡梅的爸爸也分到一包，喜不自禁。
毕竟平时他们买烟都只敢散买，一次花五毛钱买十支香烟，得省着抽一个月。
而这一包二十根香烟，按照以前的频率，可以抽两个月了……
给孩子们买的自是小零食，不贵。
但孩子们平时很少有零食吃，自是对余小花好一番感激。
余家穷。
余家三兄弟更穷。
余小花能够挣到钱回来，像是给整个余家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余大妈被所有妯娌和小姑子夸赞，脸上乐得都快绽放成了一朵花。
而同样是让女儿出去打工的余妈妈，则是黑着一张脸。
谁也不愿意因为子女没出息的事情，被家里人嘲笑。
余妈妈一向是个爱面子的人。
便嘴硬道：“小梅上次将电话打到村长家，说这次她挣到了一些钱，也会给家里人带礼物。”
呵，余菡梅之前浪费了一个暑假的时间，一毛钱都没挣钱。
后来又说要出去上班，从十月十号出去上班，到现在连四个月都不到，能挣多少钱？
余大妈没有拆穿余妈妈的谎言。
招呼着所有亲戚去她家里喝些热茶。
要是留他们太晚，怕是得留这些亲戚在家里过除夕，到时候小花买的那些肉，哪里够这么多人吃的？
她可不会做这种蠢事。
农村人难得吃一回肉，巴不得肉多人少……
可余大妈没想到的是，等余家所有亲戚在她家喝完粗茶后就不想走了。
为嘛？
因为他们闻到了香喷喷的炸肉丸子味道……
肉丸子汤配上一大锅大青菜，再煮上一条鱼，以及准备几盘萝卜白菜，这个年也是过得十分不错了。
年年有余，寓意着来年过得更好。
所以除夕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备上鱼。
可因为舍不得用油，鱼的做法几乎是清煮，腥味很重，味道自是不怎么入得了口。
但今天的余小花竟然奢侈地做了一道油炸鱼……
香味浓郁，老远闻着都觉得鼻腔里被香气占满。
余大妈见大家竟然不识趣，想留下吃饭，顿时脸色大黑。
甚至开始阴阳怪气地赶人。
要面子的余妈妈推着不管事的余爸爸，带着两个小孩，第一个走出余大妈的家。
被大房的人赶出来，面子上实在是不好看。
余妈妈只差破口大骂，并在心中暗自打定主意，等余菡梅回家，一定要好生教训一顿。
不长劲的，尽给她的生活添堵。
大年三十了也不知道拿些钱回来给她挣面子……
“妈，我想吃肉。”
“我想吃鱼。”
余菡梅的两个弟弟吞咽着口水，眼巴巴地望着余小花家的厨房。
真香啊，他们已经多久没闻到过这么香的鱼肉了？
余妈妈哄着年龄上只相差两岁的小祖宗：“等你们的大姐回来，咱家想买多少肉就买多少肉，乖啊，咱不惦记人家家里的。”
“不要，我想吃大妈家的。”
“我等不及要吃了。”
听着两个半大的孩子站在自家坝子外面要吃的，余大妈看见了也无动于衷。
厨房里忙活的余小花听到了也当作没听到。
她挣这些钱可不容易，供一家人吃喝都不够，凭什么给堂弟吃？
门外的吵闹声依旧。
这时，远处响起摩的的声音。
不多时，摩的停在余家的坝子外面。
戴着厚帽子的余菡梅，穿着一件旧棉袄从摩的上走下来。
她双脸冻得通红，付了车费钱给摩的师傅，又道了谢。
这才背着一个大包裹，手上提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礼物袋子，朝自家坝子走去。
很多礼物都是乔灵云带她一起买的。
几乎每个亲戚都有照顾到，人人有一份礼物。
所谓的衣锦还乡便是如此。
但余菡梅不想太招摇，便换下了新的棉服，只穿了一件从家里带出去的补丁袄子。
“大姐回来了。”余小弟第一个看到余菡梅，见她大包小包地提着许多东西，连忙欣喜地朝她扑过来。
余菡梅面上带笑，朝家人走去。
余妈妈见自家闺女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乐得合不拢嘴，赶紧走上前去接过女儿手中的袋子。
口中嗔怪道：“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太浪费钱。”
话虽如此说，可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甚至直接开口招呼还留在余大妈家的亲戚。
“我们家小梅回来了。”
“哟，小梅这是衣锦还乡吧？买了那么多东西？”余小姑眼尖地发现余妈妈手中所提的袋子，瞧着份数不少，该是有他们一份的。
余菡梅还没来得及回话。
余大妈便从屋子里跨出来，她故意忽略了余妈妈提着的礼物袋子。
而是抓着余菡梅寒酸的打扮说话，先是“呵呵……”一笑，然后才道，“小梅啊，出门打工，还是得对自己好一些，咋地还穿着你小花姐剩下的衣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