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完没完？”沈妍猛然收敛所有笑意，冷眼看向男人。
霍霆琛若无其事地整了下袖口，随口道：“我说了，玻璃杯太滑了。”
“那就不要用玻璃杯了啊。”
“你在教我做事？”男人撩起眸子，静静看着女孩。
本来是很平淡的眼神，沈妍硬是感觉出来压迫感。
两个人对峙，最终，沈妍败下阵，几乎是无奈地：“我可不敢教霍先生做事。”
两个人言语间火药味儿太浓，老太太忍不住在旁边道，“周先生啊，你不要见笑，这俩兄妹，总是爱吵个架拌个嘴，但兄妹感情啊，是很好的。”
沈妍在心底冷笑，谁跟他感情好，冰块脸，莫名其妙！
霍霆琛不说话，气氛好像又僵住了。
“周方先生，来来来。”老太太招呼道，“快坐下。”
周方有点拘谨的笑：“奶奶，您不用这么客气的喊我，您喊我名字就可以了，我叫周方。”
“哎，好。”
周方在沙发上坐下，老太太四处打量着男人，越打量，越喜欢。
这小伙子长得很俊，看着也面善，文质彬彬，说话轻声细语，一看就知都是个性子很温和的人，跟沈妍算是很般配的，沈妍虽然性子也良善，但有时候会比较倔，爱钻牛角尖，如果让她跟一个性子温软的人生活在一起，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太太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从方方面面考虑沈妍和周方在一起后的可能性。
“周方啊，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奶奶。”沈妍有点脸上挂不住，“头一次见面，干嘛问让人家父母啊……”
怎么整的像相亲似的。
“没关系的。”周方温和地笑了笑，看着老人道，“奶奶，我爸叫周振国，是做珠宝生意的，我妈妈，是珠宝设计师，不过，是半路出家，属于自学成才，不算是很精深的设计师。”
老太太笑道：“做珠宝生意好啊，珠宝养雅人，看你气质就很儒雅，只是看你，我就知道你父母应该是很有品位的人，要不，养不出你这样的孩子。”
周方笑了笑：“奶奶高看我了。”
“不高看，你性子温和，我们家妍妍就不行，有时候很闹腾，性子也很固执。”
“没有。”周方连忙道，“沈妍性格一直都很好。”
在他心里，沈妍是完美的，没有不好的地方。
沈妍在旁边不满道：“奶奶，我怎么就闹腾了，干嘛在外人面前说我坏话啊。”
“怎么就外人了？”老人意有所指道，“你周方哥，怎么能算是外人呢……”
周方心一动，隐隐约约听出老人的弦外之意，也开始慢慢寻摸出这次突然邀请的用意。
难不成，老太太是想撮合他跟沈妍？
周方心底涌起狂喜，如果老太太真是想把他跟沈妍撮合在一起，那真是不枉他跟老天爷做了那么多祷告了。
“妍妍。”老太太冲女孩使眼色道，“跟你周方哥剥个橘子。”
沈妍完全没看出老人的用意摆摆手：“奶奶，不用剥了，周方哥不爱吃橘子，他怕酸。”
“给我剥一个。”一直坐在旁边沉默的霍霆琛忽然道。
“有你什么事儿啊？”沈妍脱口而出。
霍霆琛眸子沉了沉，没说话。
“那就给周方削个苹果。”
周方哪舍得让沈妍削苹果啊，连忙道：“奶奶，不用的，我现在不想吃苹果。”
“你不是最爱吃苹果了吗？”沈妍直起身，从果盘里拿出个苹果，拿起水果刀道，“反正闲着没事儿，我给你削一个。”
“给我也削一个。”霍霆琛在旁边道。
沈妍瞪了男人一眼，没说话，只是刀子咔的一声插进苹果里。
霍霆琛神色平淡。
“霆琛啊。”老太太在旁边道，“你想吃苹果让你王阿姨给你削一个。”
“可我就是想吃我妹妹给我削的呢。”霍霆琛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孩眸子，慢慢道。
沈妍扯起唇角笑了下：“可我只愿意给我周方哥削呢。”说完，拿起水果刀，低下头，开始一点点给苹果削皮，可削了两下，手上一个打滑，锐利的刀锋划过手指，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嘶---”沈妍疼的抽了口凉气。
“怎么回事儿。”周方立刻紧张的站起来。
霍霆琛身形微动，但很快被老人一个眼神阻挡回去，老太太看着男人，“霆琛啊，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公司不是忙吗，去忙公司的事儿吧。”
霍霆琛怔了下，看了看正握着女孩手腕的周方，又看了看老人一脸欣慰和意味深长的眼神，眸子慢慢暗下去。
“你先回公司吧。”老太太忍不住催促，“我想让妍妍和周方单独呆一会儿。”
霍霆琛几乎是被赶出霍宅的。
他也不是很能理解，明明，那是他的房子，明明，那是他的奶奶，明明那是他的妹妹
都是他的。
可怎么忽然，他就成了外人？
霍霆琛站在门外看着客厅其乐融融聚集在一起的几个人，心底忽然生出几分寂寥。
都是他的，好像又都不是他的。
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可她却更爱沈妍。
沈妍是他一手养大，但现在，他却要看着她嫁人。
妹妹不是妹妹，奶奶不是奶奶。
霍霆琛描述不出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外面来回转了几圈后，霍霆琛最终开车去找了丁燕。
似乎也只有丁燕，能在这个时候，给他一点儿安慰。
到私人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天黑下来。
霍霆琛轻轻打开房门，站在玄关处，可心底的期望，又一点点冷下来。
没有往常的饭菜香气，没有摆好的拖鞋，没有放在茶几上新鲜的花，没有温暖的黄色的吊灯，更没有一个女孩，从厨房走出来，戴着围裙，笑意嫣然地道：“霍先生，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霍霆琛扯了扯领带，想了想，转身走出去。
人不在，这就是一个空房子。
没有任何意义。
霍霆琛开车往霍宅走，走到半路的时候，又接到了老太太的电话。
“霆琛啊。”老太太在电话那头刻意压低声音道，“你现在在哪儿呢？”
霍霆琛看了下前方：“世贸中心，涪江路。”
“那不是快到家了吗？”
“嗯，我马上就回去了。”
“别别别。”老太太急起来，“这个时候可千万别回来。”
霍霆琛皱了下眉：“怎么了？”
“妍妍和周方俩人正在院子里赏月谈心呢，你这一回来，不打扰到他们了吗？”
霍霆琛神色微微一凝，抬头看向夜空。
赏月谈心。
不错。
今天的月亮确实够大够圆。
“你听到了吗？”老太太问，“现在先暂时不要回来，等一小时左右再回来。”
“奶奶。”
“嗯？”
“霍宅是我家，你现在是不让我回家吗？”
“不是不让你回来，是暂时的，你现在外面逛一个小时……”
“凭什么呢？”男人低声问。
老太太有些怔：“没有凭什么啊，你妹妹现在在谈恋爱，你回来会打扰她，所以……”
“就因为她在谈恋爱所以我不能回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奶奶。”霍霆琛冷声地，“到底谁才是您亲孙呢？”
老太太默了会儿：“你和沈妍都是。”
“但是你更偏爱她，不是吗？”
“霆琛。”老人声音降下来，“你现在……是在怪我偏心吗？”
霍霆琛抿抿唇，默了好半响：“我不怪您偏心，我只是希望，您也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老人叹气：“霆琛，沈妍是女孩。”
“所以呢。”
“她是你妹妹。”
“是我妹妹我就该让着她？”
“我希望你们两个能亲同手足，相互扶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一点儿偏爱而互相争执。”
“可太多人爱她了，不是吗？”
周方爱她，阿姨爱她，奶奶爱她，连见了几面只是她房东儿子的小屁孩都说爱她。
沈妍似乎是有魔力的，可以让任何一个人见了她，都围绕她转。
霍霆琛觉得心里憋了一股邪火。
这火好像从见到沈妍第一面，就有了。
它一直很缓慢的灼烧着，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忽然就从零星的火苗绵延成了大火。
他不明白沈妍为什么会被那么多人爱。
她凭什么被那么多人爱。
她怎么可以被那么多人爱。
他养了她那么多年啊，他给了她那么多东西啊。
到头来，却还是落得别人一句：“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你应该爱她的啊，她是你妹妹。”
霍霆琛觉得无语。
从什么时候，他爱不爱沈妍，对不对沈妍好，也要让别人来指点说教了？
好像，他才是外人，是唯一那个对沈妍不好的人。
这种感觉，微妙又让人恶心。
霍霆琛在车上抽了一根烟后，最终，拿起手机给丁燕打了个电话。
“喂？”女孩声音有点哑。
”你现在在哪儿？“霍霆琛问。
”我，我在医院。“丁燕小声道，”医生给我打电话，说我妈妈情况不太好，所以我赶过来照顾她。“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急救手术刚结束，现在已经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应该是脱离危险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