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朋友的话就带家里来啊。”老太太笑着道。
霍霆琛默了下：“她……她有点怕见到你。”
老太太有点不高兴：“为什么怕见到我，我是洪水猛兽吗，还能吃了她啊。”
霍霆琛有些无奈：“奶奶，她……家境不太好，有点自卑。”
“家境不太好？”老太太皱了下眉，“是家里条件不好了，还是遇到事儿了。”
“她妈妈重病，她父亲在她早年得病去世，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支撑着。”
老太太一听心就软了：“这丫头这么可怜啊。”
“嗯。”
“那就更应该把人带家里来坐坐了。”
霍霆琛沉默。
老太太皱起眉：“霆琛，你不会跟人家姑娘只是玩玩吧。”
霍霆琛脸色变了变：“奶奶，我是那种人吗？”
老太太哼了声：“你爸就有前科，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谁知道你的品性呢。”
霍霆琛面色有些沉：“我不是那种人。”
“那就把姑娘带家里来。”老人严肃起来，“霆琛，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人稳定下来了，家境不重要，找妻子不是要找家境好的，应该找人品好的，我看这姑娘模样品行还可以，她要是真心待你的话，你就不要辜负人家。”
霍霆琛眸子暗了暗：“我没想过辜负她。”
“那就把她带来见见我吧。”老太太叹息了一声道，“我日子不多了，能见到她的机会，应该也寥寥无几，趁现在还能说话，就多见两面。”
“奶奶……”
“好了。”老太太一锤定音道，“就明天，明天上午邀她来家里坐坐。”
霍霆琛沉默好大会儿，最终道：“好。”
*******
傍晚五点钟，太阳已经落在了西方，夕阳染红整个天际。
已进九月，初秋的风有些凉了。
沈妍陪老太太坐在天台，一起看绯红的余晖。
“真好看啊。”老人感叹道。
沈妍帮老人把腿上的毛毯展开，往她身上盖了盖道：“对啊，夕阳无限好。”
老太太笑了笑：“也不知道还能见几次这样美丽的夕阳。”
沈妍手微微一凝，皱眉道：“奶奶，你说什么胡话呢，你身体健健康康的，自然会长命百岁，这样的景色还能看好久好久呢。”
老太太笑了笑，干瘦的手指揉了揉女孩脑袋：“对，我会长命百岁，我会永远陪着我们家妍妍的。”
沈妍笑起来：“嗯！”
“妍妍啊。”
“嗯？”
“你和那个周方……怎么样了？”
沈妍眸子闪了闪，含糊道：“就，就那样吧。”
老太太皱起眉：“你别敷衍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就那样一说。”
沈妍很勉强地笑了笑：“喜欢啊，我很喜欢他的。”
“那……你们能订婚吗？”
沈妍猛咳一声，无奈道：“奶奶，这太急了。”
“这怎么能算急呢。”老太太啧了一声，“我都让底下的人去打听过了，你跟那个周方从小就认识，俩人是青梅竹马，你们都相处了二十多年了，又互相喜欢，那早该把亲事定下来的。”
沈妍有些为难：“奶奶，我……现在不想。”
“妍妍，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那个周方我考察了好久了，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人品德行，都算是不错的，虽然还是有些配不上你，但勉强也能入了我的眼。”
沈妍苦笑：“奶奶，周方哥很厉害的。”
“所以啊，早点把亲事定了，这么好的人，可不能让人夺了。”
“我只是现在不想结婚。”
老太太叹口气：“你怎么还没想通呢，你哥哥都想通了。”
沈妍一时有些发怔：“什么？”
“你不知道吗？”老太太有点高兴地道，“你哥哥找到结婚的对象了。”
沈妍有点迟钝的眨眨眼：“……哦。”
“那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说着，老太太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喏，你看看，侧脸还有点儿像你呢。”
沈妍把照片接过来，看着照片上的丁燕。
她穿的是家居服，上面是条纹毛绒衫，下面是纯棉的裤子，很生活化，一看都知道是在家里。
她在晾晒衣服，手里拿着的是件浅灰色衬衫。
这件衬衫沈妍认得的，这是霍霆琛的衬衫。
这是他唯一一件比较休闲的衬衫，偶尔会在休息的时候穿。
丁燕在给霍霆琛洗衣服，他们俩……已经住在一起了吗？
沈妍竟然觉不出痛了，只是怔怔的盯着，一颗心只剩麻木。
“长得挺漂亮的吧。”老太太在旁边笑道。
“嗯。”
“看着也挺能干的，应该是个挺乖巧的小姑娘。”
“……嗯。”
“不过，听霆琛说这姑娘好像是受了很多苦，爸爸很小就不在了，妈妈也生了病，家里就她一个小姑娘顶着。”
沈妍胡乱地哦了一声：“是吗？”
“对啊，小姑娘挺厉害的。”
沈妍点头：“对，很厉害。”
“妍妍啊。”老太太忽然看向女孩道，“明天上午这丫头就来咱们家了，你是霆琛的妹妹，这丫头跟霆琛要是真成了，她还算是你嫂子呢。”
沈妍一颗心皱缩在一起，紧巴巴的，默了好久才挤出一句话：“嗯，是啊。”
“明天你跟她多说说话。”老太太笑着道，“你们俩同龄，共同话题应该很多，霆琛说这丫头有点自卑，我怕她来家里放不开，你多多陪陪她。”
沈妍攥紧掌心：“嗯，好。”
老太太长长松口气，仰靠在椅背上，看着夕阳道：“如果我能看着你哥哥把人生大事解决了，那我也能少点儿遗憾了。”
***
早晨七点，沈妍被阿姨叫起来，欢欢喜喜地交代说：“妍妍啊，今天家里要来一个很重要的客人，你今儿可不能再睡懒觉了，要帮着家里招待客人。”
沈妍起来，很麻木地走进卫生间，洗脸刷牙。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脸色发白，有点像没了灵魂的傀儡。
她吐出嘴里的泡沫，接了口水，漱口后吐出去，又把冷水往脸上泼。
然后，就不可避免的听见了客厅的声音。
“桌子上要摆什么水果啊。”这是阿姨的声音。
“摆荔枝吧。”是奶奶在说话，“女孩子不都喜欢荔枝吗，妍妍这丫头就喜欢荔枝，这姑娘应该跟妍妍的喜好差不多。”
“嗯，那就摆荔枝。”
“再切点橙子甜瓜什么的，女孩应该都喜欢甜的。”
“哎好。”
“厨房的饭做的怎么样了。”
“放心吧，什么都准备好了，怠慢不了你未来的孙媳妇儿。”
老太太笑起来：“要真能成孙媳妇，我还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能成的。”阿姨也跟着笑，“我看那丫头照片了，挺乖巧的，还会洗衣服，看着应该挺贤惠的一姑娘。”
“嗯，这丫头跟我们家妍妍不一样，妍妍没吃过什么苦，她是苦水里泡大的，应该挺能干的。”
“能干好啊。”阿姨笑道，“往后就多个人照顾霆琛了，霆琛工作狂，还就真得找个居家的妻子照顾他。”
“也对。”老太太点头道，“妍妍和霆琛都是没受过什么苦的人，俩人在一块，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这姑娘要是能跟霆琛成，方方面面的，还能照顾一下霆琛。”
“对啊，多合适啊。”阿姨满是喜悦道。
“……”
每一句都带着喜悦。
每一句都是笑意。
沈妍不想听，可那些话还是一字一句钻进她耳朵里。
太痛了。
可痛也不能说，她没资格痛，她没有立场。
爱的还真是可笑啊，沈妍无奈的想，直到现在了，她连嫉妒的权利都没有。
客厅外的人还再讨论，沈妍不敢再听，捂着耳朵躲进墙壁角落里。
背后是冰冷的瓷板，沈妍瘫坐在地上，努力把身子缩成一团，紧紧捂着耳朵。
过去吧，求求这些痛马上过去吧，她真的要扛不住了。
吱----
卫生间门忽然打开。
霍霆琛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人，面无表情地：“沈妍。”
沈妍心底蓦然一惊，全身紧绷住，脸更低下去。
霍霆琛一步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孩：“坐这里干什么？”
沈妍强撑着平静：“没什么，累了，想坐会儿。”
“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
“没有？”霍霆琛忽地俯下/身子，捏着女孩下巴强迫地让她抬起头。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空气猛然凝固住。
霍霆琛指腹揉女孩眼角，沈妍努力别了下脸想甩开男人手，但男人的手像是老虎钳子，捏着她下巴，根本让她动不了半分。
霍霆琛静静盯着女孩脸，有些出神，有多久了呢，他没有仔细看过沈妍。
她好像瘦了，下巴比以前更削尖，脸色也有点发白，几近透明，这更显得她眼角的红痕分外明显，她哭起来，还是什么都会红，耳朵红，鼻尖红，眼角红，连嘴唇，也会显得更红一些。
男人眸子暗沉如墨，指腹一点点儿揉搓着女孩脸颊。
“你放开我。”沈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会放开你。”霍霆琛盯着女孩，“但你告诉我为什么哭。”
“你很关心？”
霍霆琛嗯了一声：“你是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