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单纯赠予你不行吗？”
“说过了，不行。”
沈妍沉默。
霍霆琛直视着前方，眉眼冷淡。
外面的雨有下大的趋势，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让人心焦。
“我……我想考虑考虑。”沈妍嗫喏道。
“可以。”
“那我回去考虑。”
“就在这儿考虑。”
沈妍坐立不安：“在这儿我考虑不出来。”
“我只给你三分钟的考虑时间。”男人声音冷下来。
“你，我……”
沈妍急得抓了抓头发：“我说了，我可以给你钱，只要你帮周方哥，你想要钱的话，我有六十万呢！”
“呵。”男人冷笑了下，“你倒是会做生意，六十万？奶奶留下的遗产，多了不说，就只是一处祖宅，也得有六千万，数亿的资产，你现在是想抽出来六十万就把我糊弄过去吗？”
沈妍咬着后槽牙：“那你让我怎么办，那是奶奶自愿留给我的，是我强迫要的吗？”
“所以，你得把不属于你的，吐出来。”
“不属于我的？”沈妍面色沉下去，“什么叫不属于我，那是奶奶留给我的，原本就属于我！”
“你姓沈。”霍霆琛道。
沈妍面色白了下：“姓沈又怎么样呢，就算没流霍家的血，我也是奶奶的亲孙女。”
霍霆琛脸色蓦然难看了几分：“往后在外人面前，不许以霍家人身份自称。”
沈妍心底扎了下，低声道：“放心吧，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四处张扬，给你们霍家丢人的。”
“还有。”霍霆琛看着女孩，有几分冷然道，“你姓沈，我姓霍，我们俩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没有血缘，不是兄妹，所以可以牵手，可以接吻，可以结婚。”
沈妍心猛然慌了下，连忙坐直身子：“我不跟你结婚，我没有要答应跟你结婚。”
“沈妍。”霍霆琛盯着女孩侧脸，声音暗哑，“娶你这件事，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我是来告知你的。”
“可我不愿意！”
“不愿意就下车。”
沈妍抬手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推开车门，可在脚要迈出去的一瞬间，理智又把她拉回来。
“小妍，你一定能帮周方的，对吧。”
“小妍，明天肯定会有律师帮周方辩护的，对吗？”
“我儿子一定能平平安安，一定能胜诉的，对不对？”
“……”
周母满是担忧和焦虑的脸又浮现在眼前，沈妍原本伸出去的脚，又慢慢收回来。
车门关上。
霍霆琛全程没有看女孩一眼，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
“我们，我们还可以商量的，对吧。”女孩嗫喏着道。
“什么都可以商量，结婚的事情不可以也不需要商量。”
“可是，可是如果只是为了奶奶留下的财产而结婚的话，这个理由太可笑了吧。”
霍霆琛轻轻哼笑了声：“沈妍，你现在下车，问问所有人，如果是为了数亿的资产而去结婚，你看她愿不愿意，看她觉不觉得这个结婚的理由可笑。”
沈妍垂下眸子，心烦意乱地搅动着手指：“但是，但是我已经答应奶奶，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霍霆琛眸子蓦然一暗：“什么时候答应的？”
“奶奶……奶奶临走前。”
“答应又如何，我现在只是要跟你结婚，并不是要跟你有瓜葛。”
沈妍被这个强大的逻辑绕晕了：“等等，咱们如果结婚了，不就是有瓜葛了吗？”
“只是协议结婚。”男人有些不耐道，“等奶奶财产一到手，我们俩就分开。”
“分开就是说，会离婚，对吗？”
“……嗯。”
沈妍沉默，车子重新陷入寂静。
“考虑好了吗？”
“你再给我点时间……”
霍霆琛长吐口气：“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法院不一定会给周方时间。”
沈妍心猛然一沉。
“最后三秒钟。”霍霆琛抬起腕表，“三，二……”
“我愿意。”沈妍抬头道。
霍霆琛神色微微一凝，垂下手：“愿意什么。”
“……嫁给你。”沈妍艰难道。
“谁嫁给我？”
“我。”
“嫁给谁。”
“你。”
“连起来。”
“我愿意，嫁给你。”
*******
沈妍不得不佩服霍霆琛强大的人脉和权利网，不过几个小时，他就联系到了享誉国内外的金牌律师，frank。
沈妍即便对法律界不熟悉，但对frank这个人，还是如雷贯耳，久闻盛名的。
这个frank是美籍华人，他是混血，爸爸美国人，妈妈是上海人。
Frank是在二十一岁，凭借着宋城一桩“杀妻案”一战成名。
年少成名，总背负着旁人所不知的压力。
法律界的各位同仁，都端着茶水，等着看这位突然窜出来的年轻人出丑。
在他们眼里，二十一岁，这是还没断奶的年纪，他不可能做出多大的成绩，至于那个轰动一时的杀妻案，他们也觉得只是因为他投机走巧，碰到了好时运，所以才大获成功，换另一个案子，他不一定会成功。
所以，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笑话，但是没想到，这个笑话一直没看成，frank从二十一岁正式入职法律界开始，一直到二十八岁，没有输过任何一场官司。
当真是当的起“年少有为”四个字。
霍霆琛速度很快，晚上八点联系到frank，晚上九点就让frank和周方在狱中见了一面，详谈整个案子的经过。
照理说，明天就是开庭会审，周方应该是不能见任何人的，但霍霆琛就是有通天的本事，顺顺利利让frank和周方见面了。
沈妍再一次感叹自己的渺小，她还一直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但是跟霍霆琛比起来，她那点本事，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太可笑了。
Frank和周方详谈后，又熬夜读了卷宗，差不多摸清了整个案子的脉络。
上午九点钟，会审如期举行。
Frank确实是有本事的，他先是强调了周方对采购来的玛瑙原料中有劣质品这一事实毫不知情，又紧接着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仓库的一段录音，是购买玛瑙原料的两个部门经理之间的对话。
“这批原料怎么会这么便宜啊，不会是假货吧？”
“假什么啊，你摸摸，都是真材实料。”
“可进价怎么可能会这么低？中间肯定有劣质品。”
“嘘，你小点声。”一个经理压低声音，“中间确实有小部分是劣质品。”
“你怎么能让劣质品流进仓库啊，周总知道一定会严惩的！”
“你比嚷嚷，跟你说了，只是小部分，特别小的一部分，小到质检部门根本都抽检不出来的程度。”
“小部分也是有假货啊！”
“假货便宜啊！”男人声音降下来，充满诱惑力的低声道，“只是这一批货，我中间就赚了六百万。”
“六百万？！”
“心动了吗？心动你就把嘴闭紧，踏踏实实跟着哥干。”
录音到这儿戛然而止。
只是一段录音，事实已昭然若揭，周方对于劣质玛瑙的事情，确实是不知情的，不止不知情，他也可以说是利益受损者。
沈妍全程听着，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敬佩。
这个frank，当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长达一个小时的庭审结束，最终，审判官宣读审判。
周方被判了一个监管不到位，渎职的罪名，罚款十三万，拘留一周，接受法制教育。
只是被拘留一周，这个结果已经是沈妍所设想的，最好，最好的结果了。
周方出狱的当天晚上，周母在沈妍家里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想给自己儿子接风洗尘。
沈妍看着女人高兴的样子，自己心里也很高兴。
不管怎么说，她这次，总算多多少少帮到点儿周方了，也不枉周方这么多年对她的照顾。
晚上八点。
厨房里是呲呲啦啦的炒菜声，空气中有饭香味。
电视开着，正放着晚间新闻，周方在沙发上坐着，看着有点小但很温馨的房间摆设。
“周方哥。”沈妍把一个橘子递给男人道，“这几天你就不要去公司了，别想工作的事，就带阿姨四处转转，放开的玩两天。”
周方面色凝重：“妍妍，这次，真的多亏了你。”
沈妍在沙发上坐下笑道：“这叫什么话，其实我没帮上什么忙，最累的是阿姨，她一直很担心你。”
周方面色沉下去：“是我不孝，这么大了，还让我妈跟着奔波担心。”
“这不是你的错。”沈妍皱着眉，“周方哥，人心复杂，世事难料，很多事不是你能控制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周方默了会儿，抬头看着女孩，忽地笑了下道：“妍妍，你真的长大了。”
沈妍心一紧，无奈的笑了下道：“每个人都会长大，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
“可我不想让你长大。”周方道，“成人的世界太辛苦了。”
“那我也要长大啊。”沈妍笑着，“我总不能，让你们护我一辈子。”
以前护她的是奶奶，是哥哥，现在他们都走了，她自然要长大，没有人能护她一辈子。
周方眸子暗了暗：“妍妍，我觉得你变了很多。”
沈妍眸子闪了闪：“是吗？”
周方嗯了一声，默了片刻又严肃得问：“妍妍，你老实告诉我，庭审时给我辩护的那个律师，你是怎么请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