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
女孩儿悦耳的声音响起。
霍司文正准备上床休息，听到转身，门口站着一道逆光的娇小身影。
“你是谁？”
声音带着明显的愠怒。
这个福伯！
宁园的大门什么时候这么松了？
“九叔！”
女孩儿并没有被他脸上的怒气吓到，而是又清脆的喊了一声。
虽然脸隐在黑暗中，但霍司文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嘴角此刻正挂着甜甜的笑。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下一秒，门口站着的人儿突然带着哭腔质问。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九叔，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
哀怨的声音，声声敲击在男人心尖。
“不是！”
音落，床上原本熟睡的人男人猛的睁开了眼睛。
呼吸微喘，口干舌燥。
他这是，又做梦了？
脑袋发胀，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的位置。
这到底怎么回事？
连续几个月，每晚都是同样的梦。
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喊他“九叔”？
为什么总问他，是不是不要她了？
她，为什么那么伤心？
好像丢了什么心爱的东西，霍司文觉得胸口闷闷的。
“九叔……九叔……”
女孩儿召唤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环顾四周，房间里哪有什么女孩子。
不是做梦，那就是又幻听了！
烦躁，他感觉自己应该去看神经科了。
杯子里的水空了，要喝只能下楼倒了。
出了房间，走到了楼梯口，男人抬起的一只脚忽然僵在了空中。
视线不经意的撇到了书房那扇紧闭着的房门，鬼使神差般的，脚尖一转，霍司文朝着书房走去。
“咔嚓”一声，书房的门打开了。
里面的一切，都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九叔！”
静谧的书房，女孩儿的声音再次响起，突兀却又带着一丝羞涩。
霍司文觉得脑袋很沉，很难受。
好多零星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浮浮沉沉，可是每一个都是模糊不清的。
书房，压抑得可怕。
他逃离，可是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样。
“九少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您这身体可不能熬夜。”
门口，是福伯的声音。
他起来上厕所，无意中看到了二楼有个人影。
音落，“啪”的一声，书房门口的灯亮了，连带着书房里也更加的亮了。
霍司文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能动了。
“福伯，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他觉得，他应该被女鬼缠上了。
福伯一脸错愕。
九少爷怎么会这么问？
鬼神之说他以前可是从不会相信的。
“少爷，您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福伯偶尔会上山拜佛，尤其是顾惜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所以他不敢说没有。
有鬼才有神明，他希望有神明，因为神明能保佑惜惜小姐。
从那一晚后，书房霍司文便没有再进去过了，办公全都是在卧室。
而他回宁园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也是在房间里。
好像整个宁园，只有那间房才能让他感觉安心。
……
医院。
今天又是定期复检的日子。
风眠出差去了，所以今天，霍司文自己开车过来的。
“萧医生，楼上好像有情况，您快去看看吧！”
远远的，霍司文就听到了护士在喊萧湘。
接着没几秒，萧湘就小跑着出了办公室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霍司文眉心蹙了蹙，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跟了过去。
护士所谓的楼上，是在顶楼，一整层，就只有一个病房是住着人的。
透过窗户，霍司文看到了萧湘正在给床上的人做着检查。
因为视线受阻，他看不到那个人的脸，但是能看出来床上躺着的人十分瘦弱。
因为萧湘手里握着的那条病态白的胳膊，几乎是到了皮包骨头的程度。
好一会儿，萧湘似乎是松了口气，交代了看护两句，转身离开。
“司文？你……”
看到走廊上站着的人，萧湘心跳一滞。
“怎么了？”
霍司文语气不解，萧湘的样子在他看来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你，怎么在这里？”
放在白大褂里的手指拽得紧紧的，萧湘花了很大的努力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跟平常一样。
“跟着你上来的。”
霍司文表情淡淡，并没有出现萧湘脑海中预想的情景，这也让她松了口气。
“哦，里面是我的一个病人，刚刚出了点小状况，已经没事了，走吧！”
霍司文点了点头，眼睛却又不由自主的朝里看了一样，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瞥，他便跟着萧湘离开了。心脏突然有些不舒服。
“以你现在的情况，以后可以不用每个月来复查了，只要没有感觉不适，三到六个月做一次检查就行了，当然，这都随你自己。”
萧湘说完，合上手里的病历本。
霍司文却没有太在意她话里的内容，脑海中一直盘旋着刚刚看到的那张苍白的小脸。
“你那个病人，看样子好像不太行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好奇的问了这么一句。
萧湘顿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的确很不好。”
不敢看霍司文的眼睛，萧湘只好又打开了病历本，假装看了起来。
霍司文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在听到“不太好”这三个字的时候，心脏莫名的揪了一下。
“司文，你怎么了？”
见他捂着心脏，萧湘紧张的问道。
沉默了片刻，霍司文摇了摇头。
“没事，我先走了。”
说罢，径直起身离开了。
萧湘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忐忑。
他，真的不会再想起顾惜了吗？
想起来是对他的残忍，毕竟他的命是他最爱的那个女孩子拿命换来的，他失去了爱人，后半生一定会沉浸在痛苦里。
想不起来是对顾惜的残忍，毕竟就算到了最后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也不会再见到那个她最爱的和最爱她的男人了。
弥留之际的人们一定都很渴望见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是顾惜也一定知道，她不可能再见到那个人了，所以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必定是带着遗憾的，而那个遗憾是她自己给自己的。
好像这么一对比，萧湘有些难过，也觉得有些惭愧。
替两个相爱的人难过，也为她自己曾经嫉妒顾惜而感到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