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就连霍司文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进这间卧室。
这里面明明什么家具都没有，可是他却觉得像是有什么人住过的样子。
“少爷？”
福伯刚巧路过，看见原先惜惜小姐住过房间灯居然亮了，他着实吓了一跳。
“这里一直空着的吗？”
霍司文打量着四周，脸上除了有些好奇，似乎也看不出别的什么。
“是，是的……”
早在一个月前，宁园关于顾惜所有生活过的痕迹就已经被彻底消除了。
这是顾惜自己要求的。
福伯知道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快六十岁的人了，每夜都会偷偷的抹眼泪。
顾惜是霍司文的命，命如果丢了，不见了，那他……
便也不复存在了。
所以，顾惜求着老爷子，让人抹去了霍司文脑海中关于她的所有记忆。
只是痕迹可以擦掉，那一个人的气息呢？
“收拾一下，从明天起，我要住这间。”
音落，男人阔步离开了。
为什么要搬？
貌似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只是感觉这间房里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莫名让他感觉心安。
福伯一脸错愕的看着那抹消失的背影，许久才转身环顾着空荡荡的房间，眼眶一下子就酸涩了。
……
疗养院。
“惜惜啊，爷爷打算，过段时间带你去国外，你同意吗？”
顾惜握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
出国？
她从没想过要出国。
跟他仅剩的交集就只剩下脚底下的这片土地了，走了，那么是不是连陌生人都做不了了？
“霍爷爷，可以不去吗？”
去了也未必能治好，她只想剩下的时间远远的听着关于他的消息。
“丫头，爷爷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爷爷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你听爷爷的，只是出去一趟让国外的医生瞧瞧。”
到时候如果还是没有办法的话，他们再回来。
人，总是渴望落叶归根。
霍老爷子拉着顾惜的手，眼眶湿润。
臭小子养了十年的丫头，到头来却是连命都舍给了他。
终究是他们霍家，欠了她。
“可是，霍爷爷，心脏不好，好像不能坐飞机的吧？”
这个理由很正当，顾惜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霍老爷子一愕，他居然忘记了这茬。
他原本只一心惦记着这丫头脑袋里面的那个东西了。
是他思虑不周。
“那爷爷想办法，把医生请到我们江城来。”
老爷子执意，顾惜也不好说什么。
只要不离开江城就行。
老爷子前脚刚走，福伯后脚就来了。
这两位老人家隔三差五的就会过来，顾惜知道他们都是担心她一个人待在这里会觉得孤单。
但其实，她并不觉得孤单，因为心里住着一个人。
“你说，九叔搬到我住的房间去了？”
顾惜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尽管眼前什么都看不清。
“是啊，昨儿个也不知道怎么的，九少爷在里面看了一会儿就说要搬卧室。”
福伯甚至在想，会不会是移植后的心脏有了记忆，知道那是它原先主人的房间。
一丝甜蜜油然而生。
顾惜的手下意识的放在了心口的位置，那里的缝合的刀口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他的潜意识里是不是还记着她？
刺痛，陡然袭来，迅速蔓延至整个胸腔。
“惜惜小姐，您等着，我马上给您拿药。”
福伯急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药瓶，又转身去了饮水器那边。
额头渗出了细微的汗珠，坐在床上的人一只手紧紧的扣着床沿，疼得连牙齿都在止不住的打颤。
眼前那抹细微的光渐渐消失了。
福伯接了水转身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侧倒在一边不省人事了。
霍老爷子刚到家，甚至连门都还没来得及进，接了电话就又赶紧吩咐司机去了医院。
“阿福，惜惜那丫头怎么样了？”
霍老爷子拄着拐，气喘吁吁。
福伯立马扶了上去，“才进去没一会儿，老爷您先坐下来缓缓气。”
老爷子摆了摆手，他哪里还能坐得住呀！
半个小时后，护士急冲冲的走了出来。
三个小时后，灯灭了，人被推出来了。
好几名医生走了出来，其中就有萧湘。
“萧丫头，惜惜怎么样了？”
霍老爷子赶紧上前问道。
萧湘一脸疲惫，深吸了口气。
从她知道是顾惜把心脏给了霍司文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没有资格嫉妒顾惜了。
“霍叔叔，这个时候我不想骗您，顾惜……情况不太好，人陷入了昏迷，什么时候醒，能不能醒，都是个未知数，您最好……”
萧湘话没说完，老爷子手里的拐杖猝然倒在了地上，幸好福伯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霍叔叔，您千万不要激动！”
萧湘上前搭了把手，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老天爷为什么不把我这副老骨头受了去，惜惜那丫头还那么年轻，她……”
霍老爷子泣不成声，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顾惜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这一进去便是两个月。
这天霍老爷子在七女儿的搀扶下又来医院看顾惜了。
自从顾惜住院之后，老爷子几乎天天来，必须要每天看上一眼，他回去才能勉强睡下，这精神气早已经不似从前了。
年三十吃团圆饭的时候，霍司文回了老宅，老宅变得清冷多了，二姐三姐四姐居然都回婆家住了。
难得没有人打扰，霍司文走的时候还叮嘱了一句，让老爷子多注意身体。
老爷子当时忍不住红了眼眶，霍司文只当他是越老越矫情，其实老爷子是看到站在跟前的活**跳的儿子，想到了那个还躺在医院里的丫头。
他很想告诉儿子，他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都是因为一个叫顾惜的丫头，可是他却忘了她。
“又下雪了啊。”
老爷子坐在床沿，看了一眼白花花的窗外。
“惜惜啊，我记得你很小的时候，大概也就这么……”
老爷子抬手比了一下，回忆起当年的情景嘴角还挂着笑。
“这么高的时候，有一年下大雪，你来看爷爷，爷爷还陪你一起堆雪人来着，这一晃，你都长这么大了，趁着爷爷还能走得动，你就不想起来再跟爷爷去外面堆一次雪人了吗？”
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回应，老爷子就断断续续的说着以前的事。
一旁的七姐也不打扰，只是偷偷抹着眼泪。
婚纱已经完工了。
是独一无二的。
丫头，你能起来穿一次吗？
万一不合身也好改，不然到时候结婚可是要闹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