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饭已经凉透了。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二点。
六个小时前,沈天骐回来甩给我一张配型成功的医疗单:“安安……配型成功了!”
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我才发现跟他结婚这三年或许就是一个笑话。
我挑了下眉,笑着回答他:“有救了?那如果我说我不愿意捐献呢?”
1.
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跟我生活了三年的丈夫,在我说完话之后,一瞬间僵硬的神情。
我打心底觉得好笑。
我弯着唇角,拉着他走到椅子边说道:“先吃饭吧,捐献的事儿我们以后再说。”
他阴沉着脸,甩开我的手,恶狠狠地对我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我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小家子气,简直不可理喻。
甚至不想跟他再说一句话
我不再管他,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没想到一向精明的沈医生也会犯蠢。”
沈天骐用他那双很漂亮的眼睛盯着我,“你知道的,南安等这个配型等了很久,她现在的情况很危急,如果再不换肾的话很有可能不会活过这个冬天。”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厉声打断他:“她想活着,为什么要我受罪?”
“顾南辛,你不要不讲理。”
我攥紧手中的酒杯,冷笑一声,我们到底谁不讲理。
当初是他们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骗我去医院体检,结果下一秒就去做肾源配型。
真当我是傻的,体检的步骤和肾源匹配都分不清?
2.
我不想再跟他在这件事情上计较,至少现在不想。
这是三年以来,好不容易可以两个人在一起吃饭。
我端起面前的饭碗,不再理会怒气冲冲站在另一边的人。
看着眼前的饭,我也并不觉得好吃。
但是这一刻,我就是不想面对他的脸。
沈天骐走上前,从我手里抢过碗,使劲摔在了地上,一并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走之前还要警告我一句:“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我不识好歹?是啊,我是不识好歹才会在当时明明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选择了随便抓一个人结婚。
只是因为他很像一个人。
谁知道刚结婚不久,便看见自己的丈夫跟自己的妹妹在院子里调情。
当时我才知道沈天骐同意跟我结婚是因为我跟顾南安是双胞胎,长得很像而已。
不过是顾南安的一个舔狗,亏我当时还把他当成宝一样护着。
想想就觉得讽刺。
把我当替身?
我盯着被摔在地上七裂八瓣的饭碗,自顾呢喃道:“谁还没有个白月光呢?真是傻透了。”
3.
我收拾了餐桌,在手机上随便定了张机票,转身上楼收拾行李。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儿,机票定的时候也只是看了眼距离便盲目付了款,只知道离这里很远。
顾南安好不容易找到了配型,不出明天全家人都会知道。
到时候我肯定是走不了的。
至于跟沈天骐离婚的事儿也只能先搁置。
匆忙的收拾完后,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口订了辆滴滴。
谁知道沈天骐并没有走远,而是在他自己的车里打电话。
看看我拖着行李箱出来,急忙从车里下来,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心凉了个彻底。
他走上前抓着我的手腕:“想走?”
我冷着脸回答他:“难道不行么?谁规定我不能去旅游的?”
沈天骐冷笑了下:“旅游?”
“这个时间去旅游吗?”
说完没等我反应,拽着我就往房里走。
再怎么样,我也是一个女人,终究是抵不过一个男人的力气。
我被他摔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他下了狠力气,这一摔我只感觉到天旋地转,脑袋磕到了扶手上,虽然不疼,但也还是震的懵了片刻。
只听沈天骐语气冰冷地对我说:“你想走也要等南安换完肾之后再走。在这之前你想都不要想。”
4.
说完,沈天骐并没有多做停留,门被摔得震天响。
等他离开后,我才慢悠悠地坐起来。
走到门口,不出所料,门已经被锁上了。
手机也被他拿走,当我意识到我现在已经属于被软禁的时候。
心里的绝望使我的大脑完全不受控制。
我对着紧锁的大门怒吼,谩骂。
发泄着自己濒临的情绪直至没有力气瘫坐在地上。
脸上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到地毯上。
我紧紧抱着双腿,一夜没睡,直到门被再一次从外边打开。
5
我抬手抹了把脸,以为进来的是沈天骐。
“想好了么?想好了我们就可以签署自愿捐献器官的文件了。”
顾南安高傲地站在门口像一只天鹅。
她本来也没病,这一切不过是她想要扳倒我的计谋。
我冷笑两声,从地上站起来。
“想好什么?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南安虚掩着嘴唇轻笑,抬脚走到我的面前,一副属于胜利者的姿态:“姐姐可别这么说,如果我死了,你猜最难过的会是谁?”
是谁?
当然是那个要把自己妻子的器官换给自己小姨子的渣男。
顾南安以为我会心软,但是她根本不知道在沈天骐骗我去做配型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他放下了。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没喜欢过这个男人。
现在的我不仅不爱他反而恨不得他去死。
我轻微勾起了唇角,决定陪她演戏。
“你想做什么?”
顾南安抬起手轻抚着我的脸:“姐姐你说我们为什么要长得一模一样啊?”
我轻微偏过头:“你以为我想?这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或许你可以去地下问问父亲。”
都是最亲的人,知道要怎么往人心窝子里捅刀最疼。
不出我所料,顾南安在听见父亲的时候立马变了脸色。
冲我吼道:“别提那个老不死的!他就应该死,每天活在你们两个人的阴影下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累。我就恨我当时怎么不把他碎成一块一块的,让他永生永世都不能超生!”
听见顾南安这么咒骂自己的亲生父亲,我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我知道顾南安和母亲恨父亲,但是从没想到能恨到要其不得超生。
“你就这么恨?”
顾南安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恨啊,怎么不恨,当初我们刚生下来他就把我扔给了母亲,你知不知道我们的日子有多难熬,你吃过生蛆的剩菜么?你睡过冬天的马路么?你遭受过别人的冷眼么?”
她步步紧逼直至我无路可退。
“你什么都没遭遇过就不要劝我不去恨,你没这个资格。”
我轻微地摇着头,顾南安不知道,当初父亲的决定是在给她们两个人留生路。
6
顾南安发泄完,又恢复了那个温柔可人的样子,走到茶几前把捐赠同意书扔在了桌子上。
“我劝姐姐还是要识时务。毕竟现在公司是由天骐一手打理的。”
临走前还不忘给我一个挑衅的眼神。
我无声冷笑,这些人以为这能威胁我?
简直是笑掉大牙。
父亲的公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留给我。
他要留给的人始终都是顾南安,甚至在立遗嘱之前,还不忘把我叫到他的书房,好好地对我叮嘱一番。
告诉我不要跟顾南安,还有我那个看我异常不顺眼的妈去抢这个家的所有东西。
这里的所有东西在他死后都不会属于我。
他说她们娘俩在外边那十几年受了太多苦。
还是太天真,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在这个家里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我才是那个所谓的爹不疼娘不爱的。
顾南安她又凭什么委屈。
不过还好,我那个父亲毕竟养了我十几年,最后也不是分毫没留给我,我走上楼,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房产证还有一张卡。
这张卡里有三百万,是我父亲慷慨施舍给我的。
至于这套房产,是我在南城读书时,自己攒钱买的。
本来没想带走,现在好了,我不仅要把这些东西全带走,还要把本来就应该属于我的一切都夺回来。
我的东西我做慈善也不会给顾南安。
7
我走到床边,跪在地上从床下拿出来一个小铁盒子。
这里边有我以前用过的旧手机。
我又从里边拿出充电器,插到插排上。
试了大约半个小时,才终于开机。
我第一时间打开了监控摄像头。
查看刚才的回放。
顾南安刚刚气急败坏说的话,完完全全被录了下来,虽然看脸很模糊但是已经足够用了。
我默默地把这段视频保存。
然后走到楼下给器官捐献同意书照了张照片。
才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自小在外边生存的人会变得自私,这一点可谓是在顾南安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所有人早就被她当成了棋子。
8.
当初母亲预产期快到了在医院待产。
而父亲的公司却正面临破产危机,资金链断裂,如果短时间内不能够弥补上亏空使其再次运转,父亲所欠下的债怕是这辈子都还不完。
股价一跌再跌。
当时所有人都断定公司再也没有起死回生的希望。
所以父亲在母亲生产完后,迅速跟母亲离了婚,不想她遭受牵连。
但是依照规定两个孩子必须双方一人抚养一个。
我也不知道我该是庆幸还是不幸自己被父亲选中。
甚至差一点要被父亲带着跳楼。
还好,在最后有一个非常神秘的人弥补了亏空,并且帮助公司再一次走向了正轨。
我才捡回了一条命。
坐在沙发上想着之前的一点一滴,我跟父亲两个人之间从没有过交流。
在书房那一次算是父亲十几年来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次话了。
想着想着,我倒是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过得不仅可笑而且荒唐。
9
“叮咚~”
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
我皱起眉正担心沈天骐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颤颤巍巍地点开消息。
打开的却是我和楚亦州的聊天记录。
看着上边一条一条的绿框,我不禁心生酸涩。
如果当初他要是不走,或许我也沦落不到今天这个被所有人背刺的局面。
99+的消息,我一个一个翻,时间跨越了整整三年。
在消息里我读到了楚亦州的无奈和生活的辛酸。
读到最后眼泪忍不住落下。
我伸出手指轻敲屏幕:“如果说我也好想你呢?”
那边或许没想到过了三年我还能回话,几乎是秒回:“那我就去找你。”
“你不怕跟你说话的不是顾南辛?”
“不怕,因为我们家小鬼的手机谁也解不开。”
那一瞬间我像是被打开了开关,终于放下所有的戒备放声大哭了起来。
10.
楚亦州总是这样做我昏暗生命里的一束光。
我拒绝了他要回来找我的计划,跟他说我还有些事儿要去办,等办完了我们再见面。
他说:“好。”
楚亦州的来信让我更加坚信我要将顾南安和沈天骐送进监狱的心。
我并没有把衣服全部带走,既然要复仇,那么总要把自己打扮得干净靓丽一些。
一个完美主义者不能邋遢着完成自己的计划。
上楼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拿起笔在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静等今天的人来。
早上八点,门外传来汽车的声音。
沈天骐打开门走到我的身边,假惺惺地问我:“有没有摔疼?”
真是虚伪。
我反握住他的手,装作想通了的样子,“天骐,想了这么久我也想清楚了,反正我剩一颗肾也还能活,但是南安就只有我这一个希望了。”
我从茶几上拿起那张捐献同意书:“我在这签了字。”
沈天骐皱着眉头看着我手里的同意书,勉强弯了下嘴角:“真的,南辛你能想清楚真是太好了。但是这个同意书是……”
我笑着搭着他的手臂,笑容开朗地说道:“难道你忘了你那天回来的时候就一并给我了。”
“哦,那我可能是忘了吧。”
沈天骐还是盯着那张同意书,面上透着疑惑。
看着他的样子,我不禁觉得沈天骐还真是深情,宁愿骗自己是自己记错了,也不怀疑顾南安一下。
但是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钝刀剌肉才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