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卿提及到此，刚才眼中的亮光已经消失不见，落寞而又无力。
“可是……可是我的心意不能对外言说，姐姐的心中也早就已经另有他人。姐姐只是把我当成弟弟，把我当成她自己的亲人，对我像亲人一样关心和爱护，却永远都不可能把我当成她自己的爱人。”
“纵使他们之间相爱相杀，那都是他们两个的事情，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参与其中，我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姐姐过得幸福就行。”
“我时常想着对姐姐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也许时移世易，早就已经成为了超越生死，超越的亲情和爱情之间的一部分。她是我生命当中的唯一，是任何人不可取代、也不可伤害的人。”
“公子如此，只会苦了自己。”老婆婆叹息道：“皇后娘娘是真心为了公子好，才会如此劝慰。公子要是此生都形单影只一人，皇后娘娘心中也不会安心的。”
“我心里早就已经走不进其他的人了，又何必要白白的耽搁人家呢？只要姐姐在一日，我就还有自己的亲人，只要她过得好，我就过得幸福。”
舒卿轻轻地一笑，“时候不早了，婆婆也早点去歇着吧。”
第二日，顾云畔让舒卿入宫。
舒卿起了个大早前去，正遇上顾云畔还在梳洗。
他顺手站在铜镜后，拿着一根钗替她添妆，“这是姐姐最喜欢的碧玉簪子，姐姐带上它，艳光四射，没有人能及得上姐姐的光芒。”
“说什么傻话呢？我都已经老了，两个孩子都已经娶妻嫁人了，我哪里还能够称得上什么艳光四射？”顾云畔笑着说他，“倒是你，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
“姐姐传召我，我怎么敢耽搁呢？”
“净说那些会哄人开心的话。”
“皇上呢？他们怎么都不在？”
“朝中有一些要事让他们去处理，我懒得去听那些大臣们搬弄口舌了，干脆把你招进来做伴了。”
“听说姐姐最近有一些胸闷气短，好一些了吗？是什么毛病？”舒卿扶着她坐下，替她添茶，“可有吃药？”
“好多了，应该是前些时日站在风口吹到风了。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这些小毛病也不用非得日日吃药，养一养就行。”顾云畔忽然问道：“我前几日去你府上，恰巧遇上你不在，你这孤家寡人一个，到底是有什么打算？你倒是说出来让我安心一些，别总是整日这么浪荡着，老大不小的人了。”
“我没什么打算，就想这么陪着姐姐。”
“又说什么胡话呢？你我是姐弟，你在这世上就只有我一个亲人。我不替你打算还有谁能替你打算？我当然是看着你过得好，才能够心安呢！”顾云畔白了他一眼，“礼部尚书家有一个小女儿，年方十七，还没有出嫁，我前些时日见了，瞧着模样、为人，什么的都挺好的。”
“姐姐和我说这个做什么？”舒卿显然是没这个心，“姐姐，我都没这个打算了，你老替我操这个心做什么？”
“我是说你要不要和她相处看看？至少见个面，人家是大家小姐。今日正好她入宫，我就让你过来瞧瞧，你要是不合心意，我以后就不管了，哪怕见见呢？是不是？”
舒卿叹了口气，“那就见吧，听姐姐的。”
他心里黯淡，但是想着顾云畔总是惦记着他的，心里又是一阵高兴。
矛盾得紧。
礼部尚书家的小女儿，见外男在场，心里倒是有几分羞涩。
幸好，礼部尚书家的大儿子，现在在翰林院中任职，带着自家妹妹，也合规矩些。
“臣，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舒将军。”
“快请起来吧，不必多礼。”
沈莹的大哥知晓何意，觉得若是促成了这门婚事，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就算是促不成，拉拉关系，亲近一些，也是好的。
他笑道：“小妹初来宫中，对宫中之事还不是很熟悉，皇后娘娘和舒将军不要见怪。小妹从来都不出门见生人，所以为人也未免内向羞涩了些。”
“不要紧，沈小姐知书达理，如此甚好。”顾云畔拿眼睛瞄着舒卿，“卿儿，沈小姐既然还不熟悉宫中，不如你带着她到御花园中逛逛，现在那边的几束花长得正好。”
“姐姐？”舒卿一愣，却还是乖乖去了。
带着沈莹往外走去。
“沈大人，本宫的这个弟弟和你小妹瞧着倒是有几分相配，你也知道本宫是什么意思。”
“是，若真能如此，是我沈家上下的荣耀。”
“可是本宫这个弟弟，我一向是对他倍加宠爱，倒是不管他的这些私事，他呀，一个人浪荡惯了，未必是个好姻缘。所以若是不成，你心中也别怪罪，本宫一定会替你小妹寻一门上好的亲事。”
“微臣不敢，多谢皇后娘娘美意。”
“若是无事，你就先下去吧。一会沈小姐回去，本宫会派人把她好好的送回去的。”
“是，微臣告退。”
舒卿带着沈莹左走右走，就是不说话。
沈莹倒是也看出来了他心里无意，不过是为了顺成皇后的的意思。
“沈小姐是位佳人，知书达理。只是我这个人一个人自在惯了，所以暂时也并没有成亲的打算。可是姐姐一直催促着我此事，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来。但是这御花园确实不能继续逛下去了，再下去，那就会耽误沈小姐的清誉。沈小姐也大可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再让姐姐替你寻一位如意郎君，亲自赐婚，方才是满门荣耀。”
“舒将军的意思，臣女心里明白。”沈莹微笑着点头，“我与舒将军之间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又何来清誉一说？况且舒将军乃是人中龙凤，又是皇亲国戚，臣女资质浅薄，实在是配不上。回去之后，皇后娘娘若是问起，臣女会和娘娘解释清楚的，将军不必担心。”
“多谢沈小姐。”
“将军客气。”
二人商量妥当，顾云畔脸色一变，得！这事儿又黄了！
“你这个……”顾云畔气得咬牙，“那沈小姐还不够好吗？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算了，算了！你自己的事情以后自己去管吧，我也懒得催你了！”
“姐姐！”舒卿眯着眼睛撒娇，“姐姐别生气，我就是自己一个人自在惯了，现在不想成亲而已，将来我要是遇上了，一定会过来求姐姐的。”
“行行行，就依你。对了，我让人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一会儿别走了，留下来吃饭吧。他们几个人在那边商量朝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就咱们两个吃吧。”
“行！”
舒卿从皇宫离开以后，望着暗沉沉的天色，潇洒地一笑。
无所谓，无所谓，一切都是无所谓。
哪怕以后只能够以姐弟的身份相处着，哪怕他埋藏在心里所有的感情都不能宣之于口，但只要两个人心里互相牵挂着，他就觉得未来的日子还尚且有光芒，有盼头。
他一定要将自己的这份感情紧紧地藏住，如果有一天昭然若揭，哪怕是姐弟的身份都已经保不住了，他不希望自己的姐姐因为他隐秘的感情而感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不自在。
“公子，回府吗？”
身后的侍从问道。
“回去，你一会派人将府上新制的糕点拿些给姐姐。她若是觉得喜欢，你就把厨子也一起送过来。”
“是，公子。”
舒卿趁着夜色，慢腾腾地回府。
想到明日还会前来，心中便有了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