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武山在听到南烟嘴里朋友的那个词时,眼里一片光茫闪过,似有感动,也似有感触。他自小便在竞争中长大,身边极难有个知心的朋友,在朝为官时,又要处处提防明里暗里的刀光剑影。他也见多了明里夸你,背地里捅你一刀的人,更难交得到朋友。但是上次南烟拼死救下他,他心里除了吃惊外全是感动,
这次听得南烟说他是她的朋友,心里更是激动不已。南烟的才智,他是见识过的,机谋百出,千军万马中也镇定自若,谈笑间定下的都是杀敌大计。能做她的朋友,实在是他的荣幸。只是这些想法他只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若把这些想法变成话,便显得有几分做作。真正的朋友,有哪里需要做作?
采儿听南烟他们讲的开心,也插嘴道:“我送画给那六王子时,他还真当做了宝一般,小心的很。本来他还不愿意给腰牌,一定要看过才给,后来我就对他讲‘乔公子说了,不给的话就让我拿出去。’他一听就急了,忙将腰牌给我了。”
一句话讲完,三人均大笑起来。南烟只觉得心情舒畅,她被掳的这段时间,从未真正的开心过,今日终于逃脱钟痕的掌控,心情也大好起来。却又想起白洛飞要娶南凤国抚瑶公主的事情,心里不禁又有几分不安。
从漠阳到青楚的边城青城约有十来天的路程,三人担心追兵追来,一路日夜兼程,一路上不知道累死了多少匹马。眼见两过三日便能到达青楚了,一条大河横在他们的面前。
此时正值雨季,大河水涨的厉害,原本这里还有一坐浮桥,现在桥已被大水冲走。那水流湍急无比,又兼起了大风,河边的船夫没有一个人敢过河。方武上磨破了嘴皮子也说不动一个船夫,奉上十倍的银子也没人敢答应。都说至少也得风停了才敢过河,这种天气强行过河只怕河没过成,小命倒丢了。
祸不单行,南烟的体质不好,这几天来日夜赶路,又兼赶路的这些天连着碰到几场雨,又担心追兵追来。听闻过不了河时,心里一焦虑,原来还凭着一口气坚持,这听这消息再也挺不住了,当天晚上便发起了高烧,神志也开始模糊了起来。直把方武山和采儿急的不行,只得在一家客栈里住了下来,方武山又连夜冒雨去请大夫。
那大夫诊完之后道:“这位公子患了风寒,身体原本就虚弱,这高烧来得厉害,得好生调养,否则恐有性命之忧啊!”一路之上,为掩人耳目,南烟与采儿俱做男子装扮。
采儿一听大急道:“大夫,你一定要救我她啊,她不能出事的!”她们费了这么多的心力才逃了出来,眼见快到青楚了,又出了这么个事情。若是嫂子有个三长两短,她可如何跟二哥交待?
大夫道:“这位公子也不用太过忧心,老夫这就开一副药,五碗水煎成一碗水,每日服三次,连服三日,吃完之后若是有所好转则再吃三日,若是没有好转,便得小心行事了。”说罢,便开了一张药方递给采儿。
方武山给过诊金,又将大夫送了出去,便冒雨去药店抓药。药抓好后,又借用客栈的火炉煎药。那客栈老板见人命关天,也由得他们去折腾,只是说好了如果三日后南烟的烧若再不退,便再不能让她们住客栈了。
方武山心里也叹了一口气,不要说三日,就是再多等一日,只怕他们都有大大的麻烦。他想起昨晚出城时,与守城的侍卫还打了一架,说是那个腰牌是假的,并提剑来摛他们。他便知道钟痕已经发现腰牌的事情,已勒命停用告知各守城的官兵捉拿使用之人。后面的追兵只怕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方武山看着南烟泛红的脸,心里不禁有几分焦燥,前有大河挡道,后有追兵,南烟又病倒,这一次可是有大大的麻烦了。但是不管如何,还是需要想尽办法保住南烟的性命,以钟痕冷漠嗜杀的性格,就算他爱极了南烟,不会伤她,但自己与采儿的性格只怕难以保住。
采儿长这么大从未有煎过药,想起大夫说的话,心里不禁大是着急。一边生火一边哭泣,可是火生了半天还没生起,整个厨房里已满是烟尘,把她呛的难受至极,终于忍不住一边咳嗽一边放声大哭起来。
如此一来,整个客栈的人全被她哭醒了。她把别人哭醒也就是罢了,火也升了起来,却不小心点着外面堆放的柴火,如果不是客栈老板及时赶到,这个晚上她只怕是要一把火把这个客栈给烧了。
那老板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起来,把他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采儿又何曾受过这样的辱骂,又想起南烟卧病在床,与段玉程之间的分离,心里的那些委屈尽数涌了上来,小姐脾气也上来了,也不顾是不是在逃亡,也不管她身处何地,一把将那老板掀翻在地,接着又是一脚踢了过去,边打边骂道:“敢骂你姑奶奶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也不打听打听你姑奶奶我是谁!”
方武山本在照看南烟,在研究地图看是否有其它的逃亡之路,忽听得有哭声传来,他心里本来就烦,也不愿搭理,接着又听到了打骂声,声音还像极了采儿。他心里一惊,匆匆跑下楼去,便见到采儿在抠打客栈老板,他只觉得头痛无比。一把将采儿拉过,不让她再糊闹。又拉过客栈的老板,跟他讲好话,那可怜的老板在已被采儿打的遍体鳞伤。
那老板开店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客人,又惧又怕道:“我才不管你是谁,快给我滚出去,我好心让你们住了下来,却换来你们这样的对待,我们见官去。”
采儿一听说见官终是回过神来了,倒不是她有多怕见官,而是她在青楚犯事之后一旦见官,虽然那些官员不敢拿她怎么样,但是回到韩王府后是加倍的处罚,她也终是想起了现在的处境,却还是嘴硬的道:“见官就见官,谁怕谁?”只是她在说这话时已底气不足。
那老板正要发作,方武山忙拉着老板道:“我这上兄弟初次出门,又不骄纵坏了,不懂得礼节,还望掌柜的多多包容。这锭银子就权当做是给掌柜的赔礼道歉,万请收下!”
那锭银子足有十两,镇上的客栈原是小本经营,一个月下来盈利也不过十数两。做生意之人,又哪里有不贪财的,那老板开店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方的住客,当下双眼发光,也不客气的将银子收下,指着采儿道:“就看在你兄长的的份上,这次不与你计较了。”说罢,还哼了一声。
方武山又从怀里拿出一些碎银子对那掌柜的道:“我们兄弟几个,一直赶路,也都乏了,还请老板代为煎药,这点银子权当做是辛苦费。”
虽然是碎银子,却是一个上房一晚上的房钱了,老板顿时喜笑开,也不顾被采儿打伤的事了,欢欢喜喜的去煎药了。被吵醒的房客见无戏可看,也俱都回房去睡了。
方武山一把拉过采儿,也不责骂她,将她拉进南烟的房里道:“你就好生在这里照顾你嫂子,我去去就来。”说罢,抬脚便在出门,想想又不放心道:“你别再去惹事了,我们现在不比往常。今日这番一闹,已经泄露了行踪,若再有什么事情,只怕连这个小镇都出不去。”
采儿自知理亏,低垂着头坐在南烟的床边,也不答话。方武山叹了一口气便出了房门,下楼吩咐老板把药的份量煎够三碗的量,又向掌柜的打探好哪里能租得到马车,一切弄清楚之后已煎好一碗药,让采儿服伺南烟服下后,又研究起了地图。
第二天一早,方武山又跑了出去,高价买了辆马车,又准备了床褥之类的物品铺在车内,将那马车尽量弄的舒服些,又去药店里抓好六天的药,准备了几天的干粮放在车上。便去客栈结了帐,抱起南烟带着采儿便扬长而去。
采儿见他的举动奇怪,便问道:“方大哥,回去的路不是挡住了吗?我们这是要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