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阳光照进的走廊。
两名少年一前一后,他们的脚步减速加快,地上被拉长的影子跟着欢脱跳跃。
林竞回头没好气地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他的耐性几乎到达极限,江登就像一只苍蝇一样跟在后面怎么都赶不走。
江登举起双手:“我没说话,不打扰你吧。”
林竞看到那张嘴脸就来气,特别是嘴角那处伤口,想起早上两人那什么,不禁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江登:“嘻嘻,你是在回味?”
林竞:“……”
他恼羞成怒转头走了。
江登虽然发现自己还很不了解林竞的过去,但总归在一起十年的人,从对方的脸部表情能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
“别生气啊,我早上不是故意的,我们先交个朋友啊新同学。”江登厚着脸皮追上去,想起在客服小0说林竞之后会生病上医院,于是问:“竞哥,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例如肚子疼或者想吐什么的?有没有发烧?喉咙痛呢?”
林竞没有回答他,回头吼了一句:“滚,别跟着我。”
贴了冷屁股的江登还是保持笑脸迎人,“我不是跟着你啊,下节课是体育课,去操场就得走这条路,我总不能从天上飞过去吧。”
江登笑嘻嘻地靠近,“竞哥,把早上的事情忘了吧,我们先从朋友做起。”
看着林竞被气得一双耳朵红透就觉得好可爱,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可爱呢。
“谁要跟流氓做朋友。”这一句是从林竞的牙缝里挤出的,再下去他真的要再次现场暴打江登。
“哎呀,忘记早上的事情好不好?”江登想要去拉林竞的手,生怕他又生气才收回手,低声下气说:“竞哥,你看开点,就当被狗啃了一口。”
听到最后一句,林竞施舍了一个不那么凶狠的眼神给江登,那眼神先是诧异,接着难耐地似乎理解话里的意思,再经过脑补,后眉眼一弯,似笑非笑。
江登当然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反正对方不是谁,那可是亲爱的竞哥哥,他要是狗,一定是昂贵的捷克狼犬,然后把小白兔弄得嘤嘤哼叫,酱酱酿酿后吃掉。
江登没有错过林竞任何表情,方才那细微到一闪而过的笑没逃过他的眼睛。
“你笑了是不是?给爷再笑一个。”江登不出三句又开始调戏,“来啊,再笑一个,诶你小心——”
两人吵闹期间,走到一处长阶梯,林竞的近视眼没注意脚下,踏空了两级,幸好被后面的江登揽住了腰才没摔倒,否则他要从二楼滚到一楼去。
江登抱着林竞,脸和脸的距离只有五公分,明明看了十年的脸,却突然被对方青涩的少年感迷惑了。
楼道里吹起一阵微风,带着一股石楠花的味道,并不好闻。
风卷起林竞左耳侧微长的碎发,露出如玉琢的耳朵,耳朵有点儿泛红,比耳垂上的黑色耳钉更有看头。
江登的喉结上下滚动,哑着嗓音说:“耳钉真好看,没见过啊。”
他真没见过,一直没见过林竞的左耳竟然有耳洞,还带了个黑钻耳钉,右边耳朵却没有。
叛逆少年的味道。
林竞没有回话,对方说话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从耳膜痒进心里,两人抱在一起只是两三秒钟,却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
还记得以前的学生时代与林竞确定关系之后,两人每天只是一起上下学、做作业,如此纯洁,第一次牵手羞涩又懵懂,不知所措。
而此时江登的外在虽然是高中生,内心却是个成年人,尝过身体上的欢欲,早已不知纯洁为何物,如狼似虎一样的内心世界,这些天心里又把人想念得紧,眼前人又无瑕得有点憨态可掬,他多少有点儿邪恶的心思。
应了那句话。
可爱,想日。
放在林竞腰部软肉处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抽搐了一下,这个动作让林竞觉得那只手是在耍流氓。
江登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真的是神经抽了一下而已。
林竞的手肘一伸落到对方的肚子软肉上,扶在腰上的手松开了,江登抱着被磕疼的肚子弯腰呻吟,疼得他脑子里的邪念消散,再抬头就见林竞扶着楼梯扶手气愤地往下走。
江登捂着肚子边跑边喊:“你走慢点儿,别又摔了。”
跟个老妈子似的。
*
开学第一节体育课,同学们都比较懒散,体育委员在整理队伍,正在看哪个位置适合新同学,江登却手快的把林竞拉到自己旁边,“他身高站我旁边合适。”
体育委员:“哦,挺合适的,那林竞同学就站那儿吧,大家排好队,老师要来了!”
老师应声就到,背着手站在队伍前面,已经被安排好的林竞放弃挣扎,他不想因为站位问题来事。
“同学们好久不见,高三开学的第一节体育课,说不定也是最后一节体育课,就不训练你们了。”体育老师拿出一串钥匙给体育委员:“带几个人去器材室拿体育用具,大家自由活动。”
同学们一窝蜂散开。
林竞溜得最快,江登想要跟上去,就被来找他打篮球的同学缠了一会儿,等他拒绝之后再回头看,已经不见人了。
躲开那只姓江的大头苍蝇,林竞找了个阴凉地方躺下,继续补眠,当他准备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睁开眼睛便看旁边正站着一名女生,背着手,微微低着头,脸有点红,娇滴滴地说:“林同学。”
这学校里的人怎么一个个这么烦人!
入学不到一天,林竞已经有想转学的念头。
林竞坐起来:“……有事?”
他大概猜到这女同学接下来要做什么,果然……
女生背后的手转到前面来,把手里因紧张而抓皱了的信封塞到对方手里,然后羞红着脸头也不会地跑了,跟藏在树后面的两名女生汇合后,互相打闹着离开林竞的视线。
手中捏着那封被硬塞过来的粉色情书,还散发出一股刺鼻又廉价的香味,林竞还没拆开里面的信看,其实他并没有打算要拆开。
一只手过来快速把那封信抢走。
江登两指嫌弃地捏着信封一个角落,“学校禁止早恋,我帮你扔了。”
林竞:“……”
最想要早恋的人是你吧。
许是那封情书的香味太过刺鼻,风一吹,那香味就环绕在周围,林竞有轻微鼻炎,闻不得特别浓郁的味道,吸了一口那香味立刻打了三个喷嚏。
江登连忙把信扔掉,“不舒服吗?肚子痛?还是想吐?”
“想……”林竞伸脚要去踢人,对方快速躲开,他踢了个空,“我看到你就想吐!”
“……行,你休息吧,别累着了,吃好睡好身体棒。”
江登活像个被打了霜的茄子,之后真的没有再烦林竞,一直到放学,江登虽然没有去林竞面前刷负分,不过一路跟在人身后,一样令人讨厌。
林竞从出校门口就发现身后跟着江登,想着应该是他回家的方向跟自己一样吧,眼看就快到所住的泗州小区,后面的人还在跟着,林竞猛地回头,“你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啊?!哦。”江登指着前面,“我也是住这小区。”
“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我真的住……”江登还没说完,旁边响起一道中年男音,“儿子,到门口了干嘛不进去?”
江登回头看,是一辆熟悉的蓝色宝马,里面开车的人不是自家老父亲吗?尽管如此,江登还是有点不适应地喊了一声爸。
江山海十年不变的老板造型,油头啤酒肚,polo衫金戒指,小皮包金手表。
十年前和十年后江山海没什么太大变化,未来的他只白了一点点头发,依然是个帅大叔,大概是这十年有爱情的滋润。
不过这个时候的江山海还是个单身油腻大叔,未逢第二春,成天忙工作神龙见首不见尾,江登今天一回来就见着了。
江山海这会儿是刚出差回来,看到儿子停在小区门口不动便停车询问。
江登指着林竞,“我跟同学聊天呢。”
江山海这才看到另外一名少年的存在,立刻笑开了眼,“哦~同学长得真俊,叫什么名字?也是住这里的吗?”
听到父子俩人的对话,林竞才相信江登是真的住这里,不由得羞红了耳朵,幽幽地回了一声:“叔叔好,我叫林竞,刚搬过来这儿。”
“名字也好听,有空来我们家找江登玩啊。”纪山海呲着牙笑,眼尾的鱼尾纹往上勾,瞳孔里像有一束温暖的阳光,参和着点滴父爱,看得林竞更不好意思,害羞地回了一句:“……好。”
江登看出林竞很不自在,推着林竞走,“爸,你先上去吧,我随后就上。”
“等等!”江山海刚刚没看清,现在才看到江登脸上有伤,在车里探头出去大喊:“臭小子你又打架?!”
“没有!我自己摔的。”江登生怕老爸在大马路家暴自己,连忙拉着林竞跑了,后面的江山海骂骂咧咧的。
小区门要刷卡进,江登拿出书包的门禁卡开门,“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真住这儿。”
林竞拂掉肩膀上的手,“手拿开!”
“矫情……”江登指着身后一栋楼,“我住A栋1803号,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随时来找我,我在这片住了十几年,可熟悉了。”
林竞甩头就走,听到身后的人在喊:“竞哥!真的,有事一定要找我!身体不舒服马上跟我说哈!”
江登回到怀旧熟悉的家里,保姆阿姨早已做好一桌子菜走了,江山海正在开吃,见到儿子哼了一声,“打架就打架,自己摔的能摔到嘴角受伤吗?快过来吃饭。”
江山海怎么也想不到那嘴角伤是让未来‘儿媳妇’给咬的。
他心知儿子不是什么三好学生,从小打架惹事没少干,终究内心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学习成绩也算优异,他就不多管。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这小区有个同学?”江山海问。
“他是转学生,今天才到这边。”江登吸溜一口汤,果然是那位煮饭超好吃的阿姨的手艺,味道太棒了。
“转学生?怎么会高三这关键时候才转学?”
“额……”
要怎么说?实话说吗?江登考虑着,还是说实话吧,反正以后这两人是公公和儿媳妇的关系,提前熟悉一下不是坏事,可以跟老爸潜移默化一下林竞的好孩子印象,提前给日后的出柜打好基础,以便日后老爸能更舒心地接受他们俩人的感情。
江登说:“很多原因吧,就转到这边,他人很好,独立善良成绩好,德智体美劳样样优秀,其实是他爸妈去世了,爸你下次遇到他别说错话。”
江山海夹菜的筷子一顿,“啊?那他现在是跟爷爷奶奶还是什么亲戚一起住?”
“没,他一个人,爸,你觉得林竞他人怎么样?”江登咬着筷子头,试探地问。
江山海满意地点头,“嗯?看着挺好的一孩子,就是很多心事的样子,应该是自身经历导致的,你们住一个小区还是同一个班的,你多跟人家玩玩,十八岁孩子自己生活不容易,改天带回家里来吃饭。”
江登:“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