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在苏半夏将楼上大姐治理得服服帖帖之后,风水轮流转,能够整治苏半夏的“大神”也终于降临到了北京。
苏半夏虽然拦住了老妈在北京再买一把脖刀,然后提着刀,去曹轩他们家狠狠吓唬他一顿的暴行,但却没有拦住老妈为她策划的大型相亲项目。
后来,过了许久之后,苏半夏总会隐隐感觉她貌似是被老妈给套路了。或许,老妈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撸胳膊挽袖子、非得提刀去和曹轩掐架都只是老妈实施的障眼法,其根本目的一直都是逼自己就范,让自己通过相亲的方式解决人生大事。
然而,这些都是她的后知后觉。此时的苏半夏却还没有看出老妈所行之事的虚实。为了阻止老妈去找曹轩闹腾,进一步将自己的编剧之路人为地再种上一些个荆棘,苏半夏一口应承下来老妈对自己的安排,对于老妈的策划的大型相亲项目,她坚决举双手双脚表示支持。
见苏半夏乖乖就范,苏妈妈的唇角有一抹狡黠的笑容一闪而逝。
没办法,苏半夏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丝毫亦不重视。和曹轩捅捅咕咕了好几年,最终却以那般难堪的方式收场。苏妈妈认为,苏半夏的年龄已经不允她再瞎折腾了。经过长时间的认证,苏半夏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特别合得来,就比如那个曹轩。所以,想要靠苏半夏自己找到靠谱的结婚对象,基本没戏。于是,苏妈妈决定亲自出马。她要力争在苏半夏的卵子还处于孕育下一代的巅峰时段,及时地将苏半夏给嫁出去。
“妈,结婚这事儿吧,得靠缘分。我坚信总有一个爱我的男人在未来等着我呢。”面对老妈的进击,苏半夏试图委婉地游说、抗争一下。
苏妈妈不屑地乜斜了她一眼,“谁?阎王爷吗?”
苏半夏忽觉这对话怎么如此之熟悉,貌似她之前也用同样的话挤兑过提小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道好轮回,上天饶过谁?苏半夏痛心疾首。
“妈,你这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
“少跟我在这臭贫!我告诉你,要么你现在给我领回来一个,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去相亲!”
显然,此时的苏半夏是领不回来任何人的。
所以,她只能去相亲。
“我跟谁相啊?”
苏妈妈大手一挥,“这个你不用担心。不问不知道,一问我也吓一大跳。没想到啊,咱们城市在北京漂着的年轻人那么多。我已经为你拉开了一张极其严密的关系网,这其中不光包含咱们城市的大好青年,北京本地的,还有其他地方的未婚青年,我也通过人脉都给你网罗起来的。你放心,妈的人际关系,在北京那也好使。”
苏半夏不由得对着老妈竖起了大拇指,“妈,我真觉得你在体制内待着屈才了。再不,你下海经商吧。不用干别的,只做资源整合和资源对接。我估摸着,保不齐没几年,我就成富二代了。”
苏妈妈一根指头直戳到苏半夏的脑门上,“我生的女儿怎么长了个钱包儿脑袋啊?开口闭口的就知道赚钱!现在说你终身大事呢,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
在老妈发动的强烈攻势下,但凡能跟苏半夏扯上一丢丢关系的亲戚和朋友,全都参与到了这个全民帮苏半夏找对象的活动当中。
作为主人公的苏半夏,一个月下来,相了三十多次亲,职业范围覆盖之广已然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既有世界500强的CEO,也有开吊车的司机,而且这俩人的相亲顺序还是在同一天,一个上午,一个下午。
“妈,你给我选的相亲对象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面对着这对儿天差地别的相亲对象,苏半夏不得不开口吐槽道。
“啊?你说哪天的?”
“就明天的!”
“哦,你等会儿啊,我得拿出我的小本儿看一看。”
由于苏半夏的相亲日程过于拥挤,为了方便记忆,苏妈妈在她的小本本上画了很多的表格,而且还用不同颜色的笔给每个人都做出了标注。
“啊,我看见了。怎么了?上午是世界500强的CEO,下午是个吊车司机。有什么问题吗?”
“还有什么问题吗?您不觉得这跨度忒大了点儿吗?”
“你就选一个,又没让你两个都嫁。他俩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产生不了攀比心理,不用在意那些细节。”
对于老妈看问题不同于他人的刁钻角度,苏半夏差点直接就跪了,“那世界五百强的CEO,虽然是个离过婚的,还带个孩子,但毕竟经济实力跟那儿摆着呢,也不算委屈了我。可那吊车司机是什么鬼?我最起码也得找个白领儿吧?”
“你知道什么是白领儿吗?白领儿,就是工资发了之后,一还信用卡和花呗,什么都白领了。吊车司机挣的多,花钱地方少,工作环境简单,不存在出轨危机,多好的职业啊!”
听了老妈的说辞,苏半夏的太阳穴止不住地狂跳,“妈,我就问你一句,发自肺腑的,你是不是特怕我嫁不出去,臭家里面?”
苏妈妈理都没理苏半夏这茬儿,直接用暴力解决了苏半夏的不配合,“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呢!我没空儿跟你在这扯闲篇儿!楼下你程婶叫我过去呢,她小姑子的儿子也在相亲,我看看能不能把你俩也安排一次。明天相亲的时候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你要是敢起幺蛾子,回头可别怪我把你打成相片儿!”
苏半夏无语。
只好闭紧嘴巴,将满腹的委屈独自咽下,匆匆地奔赴于今日的下一场相亲活动。
……
虽然苏半夏从小就很惧怕老妈的淫威,但也因此练就了一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童子功。
在苏半夏貌似十分配合,实则没少捣乱的处事原则下,所有的相亲对象都被她搞得见过一次面之后,就再也不想见她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不愿意再为苏半夏这个相亲刺儿头介绍对象了。苏妈妈策划的大型相亲项目也因此而遭遇了破产危机。
对于苏半夏的不配合,苏妈妈并未像之前恐吓她那般把她打成相片,而是采用了另一种更为保守的折磨方式——含沙射影地挤兑。
起先,对于老妈的挤兑,苏半夏秉承了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她以为老妈过过嘴瘾之后,事情就能就此翻篇儿。
然而,她失策了。
苏妈妈的挤兑,那叫一个旷日持久。
日日生活在苏妈妈的挤兑折磨之下,苏半夏那叫一个身心俱疲。
“苏半夏,你得听我的话。没听周杰伦都唱么,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老话不也都说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妈,那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现在早就不兴这个了。现在是,不听老人言,开心好几年。”
“你难道要孤独终老?”
“谁最后不是一个人孤独死去啊,难道去阎王爷那报道也能组团儿?”
“那最起码你死的时候有人知道,不会尸体臭家里面。”
苏半夏耸耸肩,而后十分无所谓地回怼道:“我死都死了,别人知不知道、尸体臭不臭的还能怎么着?难道有人知道我死了,我就能复活了?”
“你这歪理邪说怎么这么多呢?你把这些精力都用在找对象上好不好?前一阵儿,那什么七夕情人节,人家垃圾堆都收到花了,你都没收到,你就说,你上不上火?”
苏半夏一副笑嘻嘻的欠抽模样,“不上火!我这叫虱子多了不怕头痒!您啊,还是别张罗给我介绍对象了,没有成就感。您要是把这精神头儿用在给别人介绍对象上,保不齐都成好几对儿了。”
“我还给别人介绍对象?我自己家祖坟都哭不过来,我去哭乱葬岗去?我这么大岁数的女儿窝在家里嫁不出去,我还有心情去操心别人家孩子?我闲的啊?”
“妈,你都在北京待了一个月了,我真觉得你挺闲的。有你这么翘班儿的吗?你们领导也不说说你?”
“你妈我都是快退休的人了,谁敢管我?大不了,我就不研究退休返聘的事儿了。现在,什么也没有你的终身大事重要。”
苏半夏被老妈怼得哑口无言。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在吵架这件事上,一辈子没怎么输过的苏半夏唯一赢不了的人就是自己的老妈。
在将七大姑八大姨、邻居熟人的周边相亲资源都搜刮干净之后,苏妈妈又找到了新的奋斗方向。这一次,她将无情的触角伸到了公园的相亲角。
苏妈妈跑公园跑得特勤。早上起床吃完饭,带个保温杯就去相亲角溜达,一待就是一上午。中午回家吃个饭,下午接着去待着,直到天黑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家。
在相亲这门“大学问”上,苏妈妈学习刻苦,干劲儿十足。她不光守株待兔,而且还充分发挥了她好人缘的优势,结交了一大堆的好朋友、老伙伴。苏妈妈积极地与她的好朋友、老伙伴们建微信交流群,互通有无。没过多久,苏妈妈俨然已经成为了公园相亲角“大姐大”的存在。
苏半夏就在想,要是当年老妈能把给她找对象的这种劲头都用在学习上,那该有多好,保不齐她现在就是北大教授的女儿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排查了无数个相亲男子,等待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后,终于被苏妈妈在相亲角挖到了一个良婿的首席候选——林有源。
林有源是一名央企员工,年龄二十九岁,北京本地人,有车有房。
苏妈妈看重的硬件条件,林有源那是优秀到飞起。可苏半夏看重的软件条件,林有源就差得不止那么一点点了。
林有源的长相有些普通,普通到掉人堆里面,绝对找不着的那种;他的皮肤有些黑,堪比吉克隽逸,碾压宋小宝的那种;穿衣风格有些土,像从八九十年代的老照片中走出来的那种……
这样的男人,对于长年浸淫在时尚圈儿、与曹轩分手之后便下定决心转投外貌协会、并誓要争当协会资深会员的苏半夏来说,怎么可能看得上?
但十分无奈,苏妈妈看上了林有源,她以苏半夏的小命相要挟,非得让苏半夏与林有源好好地接触接触。于是乎,十分惜命的苏半夏也只好妥协了。
餐厅内,林有源与苏半夏相对而坐。
看着罩在一件洗的发白的格子衬衫下,土得都快要掉渣的林有源,苏半夏的脑海中嗖嗖嗖——不停地飞过一个又一个想要借尿遁逃跑的念头。要不是想到若是就这么跑了,回家之后一定会被老妈打成尿失禁,苏半夏说什么也得落跑。
看着林有源那黢黑黢黑的皮肤,苏半夏总是会生出一种想要找条搓澡巾,在他的脸上使劲儿地搓一搓,把他搓白的冲动。
冲动如魔鬼,一不小心,如此的冲动之下,苏半夏竟非常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句话,“请问,您是混血吗?”
苏半夏突如其来的问题令林有源立时现出了懵圈的表情。他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这让苏半夏心中严重怀疑他是坦桑尼亚混血的念头瞬间破产。
“啊,没事儿,我就是问问。咱点餐吃饭吧!”
……
一顿饭,林有源不是在纠结盘子里的配菜到底是口蘑还是双孢菇,再不然就是和苏半夏一个劲地探讨为什么牛排只有一分、三分、五分、七分、还有全熟的。
听着这些无聊到飞起的话题,苏半夏心中的那群草泥马如疯了一般地万马奔腾起来。无数次的,她特想立刻抬屁股走人,但一想到老妈拿着擀面杖,恶狠狠地威胁她一定要和林有源好好相处的样子,胆小怯懦的她又又又一次地放弃了。
见苏半夏一整顿饭都吃得兴致缺缺,林有源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地收敛了起来。
“我说的话题,你都不感兴趣,是吧?”林有源开门见山地单刀直入。
苏半夏被他的问题问愣了,缓了片刻后,她十分客气地回答道:“也不是不感兴趣,就是你说的那些话题,我都不太懂,所以插不上嘴。”
林有源用叉子一下又一下地戳着盘子中的牛排,“原来你和其他那些女人都一样。那行吧,咱们就聊一聊你们女人感兴趣的东西。我看你那朋友圈,你好像挺爱买东西的啊?”
“是,我平时比较喜欢购物。”
“那可不行啊!”
苏半夏秀眉微蹙,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的不悦神色,“不是,我自己赚钱给我自己花,买点儿东西不是很正常么?怎么就不行了?”
“你这话说得不对。结婚了以后,你赚的钱,那就都是家里的钱了。婚前,你能养得起你自己,结了婚之后,有了孩子,你就得节约一些了。所以,好习惯得从现在开始养成。”
听了林有源的不善言辞,苏半夏脸上平和的表情立时冻结,她忍不住冷嗤一声,而后开口讽刺道:“你们家住太平洋么?管得可真够宽的了。我妈都没管我,咱们才认识了不到俩小时,你叭叭的,这还给我上上课了?再说了,咱俩要是真的结婚了,怎么着,你还打算一分钱不赚,全指望我养活你,养活孩子,养活整个家么?那我跟你在一起也不是结婚了,那是干部下乡扶贫去了。”
“你看你,急什么呀?我又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啊?”苏半夏反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本科是学金融的,婚后我可以帮你理财,你就别瞎买东西、瞎购物了,把省下来的钱用来生新的钱,那多好啊!”
闻言,苏半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对面一本正经的林有源,“我说,亲爱的,你可以骗我的感情,你也可以骗我的钱,但你多少走个流程啊。你上来就掐重点,你比那考前辅导都精准定位啊。”
“不是,你说话怎么那么直呢?我这也不是为了咱们俩的将来吗?”
“我还直?我都已经够拐弯抹角的了,好吗?我要是直的话,我应该上来就问你彩礼给多少钱?”
林有源微微眯了眯眼,“那你想要多少钱?”
苏半夏本就没想能和林有源成就好事,奔着搅黄了去的她立刻狮子大开口地竖起了三根手指,“彩礼三十万,房子得加我的名儿。”
“彩礼三十万?房子还得加你的名儿?你疯了吧?你怎么不去抢?现在的女的,都那么爱钱的吗?你这是结婚啊,还是你妈卖女儿啊?”林有源拔高了声调,惹得周围的几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苏半夏和林有源这边。
“你能小点儿声么?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好吗?”
林有源冷哼一声,“嫌丢人就别说那种丢人的话啊。”
苏半夏的小暴脾气“噌”地一下就被林有源给点燃了,“那要不这样,房子我来买,装修我来出,到时候你直接拎包入住就好了。车呢,也我买,你喜欢什么款式,咱们直接去4S店提一台。彩礼呢,你们家出三十万,我们家陪五十万的嫁妆。这样总行了吧?”
林有源被苏半夏突如其来的转变给弄懵了,他挠了挠后脑勺,十分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怎么突然转变这么大?要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多多少少的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就只有一点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你说!”
“生孩子的时候用你的肚子,反正别让我受罪。孩子以后跟我姓,逢年过节都得回我家。如果婚后能跟我爸妈一起住,那就太好了。家务呢,你得全包,你得伺候好我、我爸、我妈、以及我们俩的孩子。对我父母,你不能不敬,不能反驳。他们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有委屈了,你也休想来找我吵架,自己受着去。不然的话,你会影响我赚钱。我偶尔需要应酬到半夜,你不能睡,你要一直等着我。我要是吐了一床,你还得给我收拾。孩子出生以后,得你自己一个人带。你不能出门,不能娱乐。朋友,你就别想了,你不许有。别指望着我爸妈能给你搭把手,我怕他们累出个好歹的,所以只能辛苦你一个人。每个月呢,我会给你五百块钱零花钱买菜。不要嫌不够,你天天什么也不干,只带带孩子,你也花不了什么钱,五百块,富富有余了。怎么样?我这点小要求,你能做到吧?毕竟,我陪了那么多的嫁妆,而且我买的房子还会写上你的名字呢。”
“你当我傻呀!”林有源也怒了,“那么点儿钱,让我干那么多的事儿。”
“那你当我傻吗?彩礼不想给,房子也不加我的名儿。你敢说,结婚以后,你不会让我当牛做马?”
林有源被苏半夏问得哑口无言。
“能说出女人爱钱的,全都是失败的男人。因为你们既没有钱,也没有魅力。只能给女人扣上一顶拜金的大帽子,来掩饰自己一无所有的窘迫。想要女人付出,又什么也不想给,这不是明显的只想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么?女人的付出必须是有所图的,懂吗?我能图着你啥?图你的钱?你TM比铁公鸡还抠。图你浪漫,你自己觉得你懂浪漫吗?图你长得寒碜?生个孩子酷似中非混血?切!”
说完,苏半夏拎起包就要走。
“哎?你别走!”
“我不走干嘛?还有什么可聊的?我觉得咱俩不太合适,就这么着吧。好吗?”
“你想多了!我不让你走是让你把这单给A一下。”
苏半夏被林有源的这一句惊得瞠目结舌,“你丫不是穷疯了吧?就一顿饭而已,还要跟女人A?”
“一顿饭怎么了?不是钱啊!你又不是没吃,为什么不让你A?”林有源振振有词。
“行,你真行!我A,我A行了吧?”说着,苏半夏看了一眼餐桌上的账单,然后将一半的钱用微信转账给了林有源。“林有源,真事儿,跟你相完亲,妇幼保健院都得上我们家坐诊去,我更年期都得提前二十年。就你这样的,以后真别出来相亲了,好吗?像你这种破烂儿货,谁TM遇见谁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