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晋王很快就耐不住气了，在夜幕刚降临时便起兵逼宫。
而太子也早有准备。
但这一天，云婉婉和白落雪来了。
她们两个身后跟着侍卫，还跟着那个和尚。
和尚叹了口气，“贫僧早就说了，不该留在世上之人，何必执着。”
执着？
人死后，便是因为执念才会留存世间。
萧景湛的执着是什么呢？
权力和报仇吗？
和尚要杀鬼，云婉婉和白落雪要杀人。
于是我和萧景湛又一次被绑在了一处。
他附在我的身上，夺了把剑杀了几个侍卫。
和尚嘴里念念有词。
“大师，快啊。”云婉婉催促着。
白落雪也在说：“大师，快杀了他们，杀了萧景湛还有这个妖女。”
萧景湛把剑举在了云婉婉的面前。
可他突然停住了，和尚的念经声让他开始精神恍惚。
他看了眼后面黑压压的暗卫，一咬牙，操控我的身体向王府外跑去。
到了京城街道上，我发现外面早已是火光连天。
大门早已落锁。
萧景湛的灵魂更稀薄了些。
他已经没有力气控制我的身体了。
“跑，白落清，跑到皇宫去，去找太子。”
我也只能听他的，向着皇宫一路狂奔。
追兵在后，我双腿早已累得发抖。
这次萧景湛没嘲讽我身体素质不好了。
他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色。
“白落清，别停下，往前跑。”
我不知跑了多久，我已经累了，可萧景湛却不停地催促，还告诉我方向，说哪里的士兵少。
城内彻底乱了，太子和晋王的人交战在一处，看不清敌我。
“白落清，向前跑，去找太子。”
“跑！”
“你要活下去啊。”
这是萧景湛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我突然觉得周围安静了。
我一边跑，一边朝着空气大喊，“萧景湛！”
“你回来啊，你不是做鬼都不放过我吗？”
“你出来！”
“萧景湛！”
我以为只要我再喊着他的名字，兴许他就能像第一次那样，飘在我的面前。
追在我背后的和尚得意极了。
“早登极乐，阿弥陀佛。”
我怒了，拿起路边小贩的篮子就朝他砸去。
去你的早登极乐。
我在街上一边跑一边喊萧景湛。
京城的人说我在叫魂。
他们说我疯了，萧景湛早就死了，我怎么还在喊他的名字。
他们又说我爱惨了他。
可是这回，我不笑了。
14
我跑到太子身边时，叛乱已经被平定了。
终究还是他和萧景湛棋高一筹。
晋王和云婉婉被当场处死。
凌霄和白落雪被下狱了。
秋后问斩。
这是萧景湛死的第二十天，是他灵魂离我远去的第三天。
我穿着一身白衣去狱中见了凌霄。
他显得很颓废。
他看见是我来了，有些意外，“清儿，是你啊。”
白落雪见我就破口大骂，说我抢了她的王妃还不够，还要把凌霄也抢走。
她精神失常了，而我也从她嘴里得知了更多。
原来当初凌霄真的备好了聘礼，那是准备给我的。
可是宫宴一过，所有的都变了。
凌霄娶白落雪，既是为了尚书府的权，也是因为白落雪有几分像我。
原来当初他没说谎。
我问凌霄为什么一定要造反。
凌霄笑了，“权啊，清儿，都是为权，白落雪不也是为权才设计了那场宫宴吗？”
我又问凌霄，“假如当初没有宫宴，你愿不愿意和我偏安一隅。”
凌霄沉默了。
他没有回答，但我知道，他不愿意。
其实他和白落雪是同一种人，只为权。
权力高于情爱，高于苍生，高于一切。
他笑得有点疯了，“清儿，京郊一遇，我是真的动了心啊。”
我抿紧嘴唇。
我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风光霁月，在长安街上打马而过，是少年时的鲜衣怒马和意气风发。
我的天上月，不是现在这个深陷泥潭的贪欲之人。
我转身离去，凌霄在牢中大喊，“白落清，你欠我一条命，你不能喜欢萧景湛。”
“你欠我一条命，你记得吗？”
我眼角带泪，不知是牢房外的阳光太刺眼，还是因为我心中的那个少年郎彻底离我远去了。
再也不回来了。
我的白月光啊，死在了七年前的京郊外。
我回了空旷的王府。
萧景湛死了，云婉婉也死了。
就剩我一个了。
太子来给我送地契，是萧景湛许诺我的那一条街。
太子殿下走时，又问了我一句，“白姑娘，你愿意做太子妃吗？我是真心话。”
我摇头。
太子不再多说，他临走的最后一句话时，“那便再见了，白姑娘。”
后来太子说我救了他，问我要什么赏赐。
我为凌霄求了情。
太子同意了，免了他的死罪，流放边疆。
而白落雪则是在牢中自尽了。
15
萧景湛死后的一个月。
皇陵开了。
他一袭黑衣从棺材里面爬了出来。
京城的人都说他下得一盘好棋。
说他故意假死，和太子将晋王一网打尽。
那日，我坐在王府后院的秋千中。
“白落清。”
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于是我转头望去。
我又看见了萧景湛。
他朝我微微一笑，“白落清，你活下来了。”
我鼻子一酸，“我很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萧景湛。”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敲到了我的脑袋。
我说：“那个老和尚说你早登极乐了。”
许是风沙迷了眼，不然我的眼睛为什么有些朦胧。
萧景湛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了我，“不登了，我见了阎王爷，他说我执念未了，放我回来了。”
“怎么？死了还执着你的权力？”我挪揄道。
萧景湛微微一愣，然后擦了擦我眼角的泪水，“是你啊，我是因为你才不去投胎的。”
后来萧景湛告诉我，一开始他确实是死不瞑目，但是后来他的执念就变成了我。
年底，他亲手写了一封婚书给我。
他说：“从此结发两心同，直到黄泉碧落。”
京城的人又八卦了。
这次他们说，萧景湛爱惨了我。
我笑了。
第二年秋。
凌霄的白鸽落在我的窗前，萧景湛面色不愉，解下白鸽脚下的信递给我。
我没看，直接将信扔进了火堆。
萧景湛笑了。
你就不想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吗？
“没兴趣。”
萧景湛又笑了。
他刚才其实偷偷看了一眼。
上面写的是：祝好，落清姑娘。
我摇头轻笑，果然啊，白月光永远是记忆中的白月光。
后来啊，我的天上月是那夜破院中，被我喊了一声名字出现在烛影中的身形。
再后来啊，心上人是枕边人。
我吹灭了红烛，和萧景湛在黑夜里相拥。
等待着天明。
从此，两心同结待天明，直到碧落黄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