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拒绝了凌霄，可是萧景湛还是死了。
萧景湛死的那天，白落雪也有孕了。
对于寻常人等而言，这是丧事和喜事撞到一块儿去了。
对于我也是一样的。
好事和坏事撞到一起了。
好消息是萧景湛那个讨厌鬼死了，坏消息是我的庶妹怀了我心上人的孩子。
于是我在萧景湛的灵堂里放声大哭。
世人以为我爱惨了萧景湛。
萧景湛死于中毒，断魂草让他气绝身亡。
他躺在棺材里，等着头七一过就下葬到皇陵。
论起辈分，他可是当今陛下最小的皇弟，连太子见了都要称一声皇叔。
萧景湛死了，真是太好了。
若不是因为白落雪，我能高兴地手舞足蹈。
因为他死了，王府的泼天富贵就是我的了。
好吧，我又想的简单了。
萧景湛都死了，他那些忠诚的属下还对云婉婉毕恭毕敬。
我还是住回了王府的那个破院。
萧景湛才死一天，一只白鸽落在我的窗前。
这是凌霄传信用的白鸽。
他约我见面，他说再见最后一次，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
我想了想，就见最后一次吧。
这一次，要与他说明白才好。
我用清水洗干净了脸，今夜不用换衣裳。
我身上穿的还是为萧景湛守灵的一身白衣。
“啧。”
一道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
我顿时四顾周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等我爬墙的时候，我又听到了一声极其轻蔑的“啧。”
有些不对劲儿。
可我四处都没见着人。
我还是选择相信我那是幻听。
街尾桃花树下，我再一次见到了凌霄。
“清儿，萧景湛死了。”凌霄得意至极。
他见我没反应，又强调道：“他死了，太子也病了，该是晋王上位了。”
我还是没反应。
谁上位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日子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清儿，你看，没有你，我也能杀了萧景湛。”凌霄盯着我的眼睛，“等着我，等我把你从王府里带出来。”
“不必了，凌将军，上次一别后，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说的很决绝，“再也不要见面了吧，我今夜来就是想与你彻底说清楚。”
我话音刚落，凌霄却笑了，“白落清，你想断就断吗？能断的干净吗？萧景湛要知道你心里那人是我，不知道会不会死后都要化作厉鬼来报复你。”
“啧。”
又是一声，我下意识地捂住耳朵，然后问凌霄：“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凌霄不明所以，“清儿，你胡说些什么呢？”
我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白落雪有孕了，你好好照顾她吧。”
回了住处后，我开始坐立不安，因为我总能听见那声轻蔑的“啧。”
今夜凌霄的那番话可谓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不会是萧景湛做鬼都不愿意放过我吧？
我开始胡思乱想。
夜深，我躺在床上，准备闭眼入睡，结果又听到了那一声，“啧。”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我忍不住了。
抄起一个枕头朝着空气中砸去。
“萧景湛，你活着我都不怕你。你死了我也不怕。”
我话音刚落，眼前一花，我竟然看见了萧景湛的灵魂飘在我的面前。
我怂了。
我把头埋在膝间，“呜呜，萧景湛，你就这么恨我吗？连死了都不放过我。”
“你能看见我了？”萧景湛有些许的意外。
他死后就在王府里面飘啊飘的，后来跟着我，看见我洗干净了脸，还去见了凌霄。
他快气死了……不对，是他快气活了。
6
在萧景湛死后，我是第一个能叫出他名字的人，所以我能看见他了。
而我天生八字属阴。
所以，我在没叫住他名字之前也能听到他那声不屑一顾的“啧。”
但是我若是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打死也不会叫出萧景湛的名字。
因为他现在不能离我百米远，我成了他的宿主。
其实他是可以附身在我身上的，可是我们两个相互嫌弃，他才不愿意搞附身什么的，只在我旁边飘了飘去。
“啧，这墙怎么脏兮兮的，还有这窗户怎么漏风呢？”
漏风的窗户被风吹得“吱吱”作响，吵得萧景湛很不耐烦。
我乐了，“王爷，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你下令让我住进这里的啊。”
他被我的话一怼，终于不再挑剔了。
大半夜的，被这么一吓，我也睡不着了，起来倒了杯茶。
可那茶杯是带有缺口的，我一不注意割破了嘴唇。
我痛呼一声，让我意外的是，萧景湛也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嘶。”
我扭头看去，他正捂着自己的嘴唇。
我又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啊！”萧景湛顿时捂住了他自己的大腿。
我明白了，原来我们痛感是相通的。
等我玩儿够以后，萧景湛开始兴师问罪了。
“喂！你怎么认识的凌霄，还敢背着本王偷偷出府。”
我漫不经心，告诉了萧景湛真相，“凌霄啊，那是我曾经放在心上的白月光啊。”
我觉得我很善良，没让萧景湛做个糊涂鬼。
我还告诉他，“我以前那么打扮就是怕你看上我。”
“啧。”
萧景湛十分不耐，“你以为你现在这样本王就能看上你了？”
“没准儿呢？”困意袭来，我重新倒在了床铺上，“毕竟当初我就糊里糊涂地和你躺在一处。”
萧景湛怒了，“什么叫你糊里糊涂，明明是你设计……”
我睁着大眼睛望着他，“怎么可能，不是你的话，我就嫁给凌霄了。”
萧景湛是亲眼见到了我和凌霄见面时的场景。
他也觉得我没有说谎。
那当初的事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心中充满疑惑，我也是一样。
7
更深露重，加上那个漏风的窗户和薄薄的被子，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被风吹得有些冷了。
可是萧景湛打了一个喷嚏，他想走过去把窗户给关了，但是他的双手却透过了所有的物件。
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从来没有待过这么破的地方，才两日他就受不了了。
萧景湛后悔了，他若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说什么也要让我住好点的地方。
萧景湛死后的第三天，云婉婉又上门找茬儿了，许是她最近无聊，才来我这里找点乐子吧。
当然，我也从来都没有惯着云婉婉，她对我开口就是斥责。
她那个泼妇的样子也吓了萧景湛一跳，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个样子的云婉婉。
我冷笑一声，萧景湛都死了，自然做不了云婉婉的靠山了，我没有过多的犹豫，上去就是一巴掌。
云婉婉又气得跺脚。
我笑了笑，“侧妃娘娘，你还当是从前吗？从前萧景湛那个狗东西护着你，但是他都死了啊，谁还会给你撑腰呢？”
我以为云婉婉会因为萧景湛的死而难过。
就算她只是一个贪图荣华之人，可这一切都是萧景湛给的，那金主死了，她应该会有一点伤心的吧。
不为萧景湛，只为她自己的荣华伤心。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云婉婉竟然笑了。
破院子中，只有我和她两个活人在，因此她也肆无忌惮了起来。
她说：“白落清，我才没有你那么蠢，晋王说了，等他登位就封我为贵妃。”
我愣住了，萧景湛也愣住了。
“晋王？你早就和晋王有勾结？你背叛了萧景湛？”
云婉婉笑得更加得意了，“什么叫做背叛，我本来就是晋王的人啊。”
“白落清，你知道萧景湛为什么会对我百依百顺吗？因为他欠我一条命啊，我得了晋王的命令，在边关设下埋伏，再假意舍身相救，不过一点小手段而已，萧景湛居然信了，真是可笑。”
我也觉得挺可笑的，萧景湛板着脸飘到了云婉婉的背后，恨不得要杀了她，可是他碰不到云婉婉。
于是他只能求助我，他说：“白落清，打她。”
我笑了，迟迟没有动手，萧景湛，你活该，我才不会帮你这只瞎了眼的狗。
我又问云婉婉，“可好歹萧景湛对你也还算不错，你就没有心软过？”
云婉婉哼了一声，“他对我又无意，他死都死了，那我就告诉你吧，他不过是对当年的救命之恩才对我多有维护，其实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毕竟，我还要嫁给晋王呢。”
萧景湛听的怒火中烧，忍无可忍，直接附身在了我身上，操控着我的身体给了云婉婉一巴掌。
云婉婉想还手，可是现在操控身体的人是萧景湛，她被打得落花流水。
如果萧景湛用的不是我的身体，那我还是很愿意看见他们两个互撕的。
最后的战局以云婉婉连滚带爬地离开我的住处结束。
等云婉婉回到了她自己的院子中，她左思右想，在想我为什么会对她出手，后来得出的结论是，我爱惨了萧景湛，在为他打抱不平。
而我则是每日和萧景湛斗嘴，互相扎心。
我嘲讽他被自己的侧妃下毒害死，他翻来覆去都是那句白落雪怀了凌霄的孩子。
这晚，我们又在吵架，他冷嘲热讽，“白落清，你还好意思说我，万一你也被凌霄骗了呢？你遇上盗贼的时候，他怎么出现的那么巧。”
我反驳道：“才不是，云婉婉图你的权，图你的命，可是他能图我什么呢？”
萧景湛不理会我的反驳，他又说：“可是他娶了白落雪，京城的人都说他们很恩爱。”
虽然我已经听了好几遍萧景湛说这样的话，可是今夜我实在是绷不住了，我趴在桌上放声大哭。
萧景湛大概也没想到我的反应那么激烈，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你别哭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他想给我拿张帕子，可是他只是个灵魂啊。
“白落清，我求求你别哭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最怕听到女孩子哭了，你饶过我吧。”
我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还不都是你，如果没有那个该死的宫宴……凌霄说他都已经准备要提亲了。”
提起那场宫宴，我和萧景湛同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