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若梅还记得第一次撞见那件事的时候,是夏天。那个时候,她正巧从后院搬了今天新运过来的新鲜蔬菜,就被夫人褚兰叫过去。
“若梅,你过来一下。”
朱若梅放下手上的东西,用手巾擦了擦手,过去了。
只见褚兰从首饰盒里拿出一个手链交到她手里,朱若梅困惑:“这……”
褚兰笑了笑,好看的眉眼温温柔柔的,她说:“这是我还没嫁过来的时候在京都的拍卖行里买下来的,听说是一百多年的东西,你拿着这东西去寄卖行看能当多少钱。”
朱若梅不明白:“夫人,你这是……?”
褚兰一点也没有典当的窘迫,她从容地摸了摸那条链子,道:“长风说他现在手里拮据,孩子们又在长身体的时候,花销大,所以只能麻烦你帮我去跑一趟了。”
朱若梅知道魏家最近的项目碰到了瓶颈,只是没想到难到需要夫人拿东西去典当的地步,听到褚兰这么说,她也就拿着手链去了。
作为魏家的家仆,朱若梅虽然识字,但平日里生意场那些事她不懂,夫人也很少管这些事,基本上魏老爷说什么夫人也就听什么。
虽然夫人嫁过来也不算特别久的时间,但夫人的好脾气所有人都知道,夫人很少和人吵架,对待下人也和和气气的,从来没有发过脾气惩罚过别人。
她们也曾在背地里讨论过,或许也是因为夫人是被疼着长大的,所以什么也不用担心,没有烦恼保养得好,还生了一个像潇潇小姐那样听话懂事的女孩,虽然老爷和夫人相敬如宾,但也因为夫人的好脾气,他们基本上不吵架。
那个时候她们还在羡慕夫人,羡慕夫人的好福气,可那天,朱若梅看到那一幕之后,觉得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想错了。
那天她揣着项链去典当铺,跟老板讨价还价磨了好一会儿,最后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当了那条手链。
将钱放进包里,朱若梅想起自家那丫头过两天要表演节目,缠了她很久说是要买一条新裙子,正巧前几天刚好发了工资,朱若梅就打算去附近的商场转转。
这一转,就转到了在奢侈品店给俞碧柳买项链的魏长风。
朱若梅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瞬间——见到自家老爷带着另一个女人还有一个接近十岁的女孩在奢侈品店挑挑拣拣的样子,那一霎那,朱若梅觉得大事不好了。
男人一旦说谎,那么便会一直说谎下去。
朱若梅心里打鼓,回魏宅的那一路上,她一直在想要不要跟夫人说这件事,只是没想到她一回去就见到比她早一步回家的魏长风。
魏长风似乎当时没看到她,所以在和她对视的时候一点波动都没有。
看着老爷和夫人和以往一样相处,朱若梅想了想,还是不要打破这份平静。再说了,她身为家仆,也没有理由管主人家的事情,所以她将那件事渐渐憋回了心里,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是日子越过越难,老爷花在夫人和小姐身上的钱越来越少,不过好在夫人自己的嫁妆底子厚,凭她自己的妆奁什么的也能保证小姐的吃穿用度。
夫人宅心仁厚,在知道她的女儿和小姐年纪相差不大之后,主动提出让她的女儿和潇潇一块儿上学。
当时祝潇潇还是魏潇潇,朱清作为魏家的家生子,自然跟着姓魏,叫魏清芳。
潇潇小姐有了玩伴,又有夫人帮衬着,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就在朱若梅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时,俞碧柳出现了,她喊人过来主动接触了她,还不止一次。
俞碧柳给她送了礼品,也给她送了钱,最后甚至邀请她出去一聚。
一开始她并没有理会这些贿赂,俞碧柳送的东西她都尽数退回。作为夫人身边最亲近的人,她并不打算理会这个破坏人家家庭的家伙。
可是后来,俞碧柳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一次,俞碧柳请她喝了一杯价值四位数的果汁,第二次俞碧柳请她吃饭,给她买了一身衣服,价值五位数,第三次俞碧柳直接给了她几十万。
俞碧柳说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而朱若梅看俞碧柳似乎真的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也没让她做什么事,她也就答应了。
俞碧柳隔三差五邀她出去,吃的是上等的料理,买的是上好的衣衫,住的是最华贵的酒店,日以继夜,日复一日,朱若梅觉得对比太明显了,俞碧柳花的钱都是魏长风给的,而褚兰夫人虽然有钱,却不是夫家给的——褚兰并不受宠。
朱若梅开始动摇,毕竟她效忠的,是魏家。可她并不糊涂,在俞碧柳三番五次让她接触她的女儿柔然时,她还是果断拒绝了。
直至后来,俞碧柳透露消息,说魏长风要和褚兰离婚,准备娶她时,朱若梅才开始真正慌了。
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俞碧柳说的什么都不要只是想和她做朋友的事情是骗人的,她现在已经不自觉地和俞碧柳站成一队了。
无路可退。
她曾挣扎过,可当她面对褚兰和魏潇潇那两张脸的时候,她自己都明白她们娘俩在这场战争中是不可能赢的。
褚兰单纯心肠好,魏潇潇在褚兰的教导下也很大家闺秀,没和人吵过架,连半个脏字都没说过,这样干净的两个人是怎么能赢了俞碧柳那一家子人呢?更何况魏长风很明显偏袒俞碧柳。
朱若梅很清楚,自己要是想在魏家长久的干下去,在这个时候就必须站队。
褚兰胜算基本为零,俞碧柳当时的形势是势在必得——事实证明,俞碧柳最后也得到了她想要的,褚兰去世,魏长风再婚娶了她,她成为了魏太太。
“你的母亲当时身体就不好,我在俞碧柳的吩咐下让你母亲喝烧了无数道的水,所以后来她更加虚弱。”
褚兰的身体病起来就反反复复,不见得好,再加上俞碧柳的一些小手段,最后褚兰进医院治病。
当时的主治医生是魏医生,魏医生和俞碧柳串通好,给予了最致命的一击。
至此,褚兰去世,俞碧柳上位。
祝潇潇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垂着眼,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阳光明明充足地照进屋子里,可祝潇潇只感觉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