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绵延,朱妈妈握着自己的小布包脚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
她打开灯,总感觉心口的跳动有增无减。
像……简直太像了,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朱妈妈越想越慌,她从小布包里掏出手机给朱清打电话,但每次都是嘟了几声,无人接听。
朱妈妈更慌了。
就在此时,“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尤为清晰。
朱妈妈看向屋门,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没开。可那个敲门声一直在响。
朱妈妈不住地揉着自己的手,眼睛时不时看着门口。过了一会儿,敲门声没有了,安静了下来。
朱妈妈越想越不对劲,她站起身,往门边看。
她先是往猫眼去瞧,见猫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然后她大着胆子打开了门,一打开,就看到祝潇潇站在面前。
她吓得直接往后退了两步。
祝潇潇上半身隐在黑暗里,只剩那双腿细又笔直地站在那里。
她一笑:“朱妈妈,好久不见啊。”
屋子里的灯闪了一闪,祝潇潇走进去,扫视着这间屋子的陈设,不算好,倒也不算差。
她扭过头,见跟在身后的朱妈妈瑟缩了一下。祝潇潇微微挑眉:“这么久不见了,朱妈妈不想我?”
说着,也不等朱妈妈的回答,祝潇潇兀自挑了个餐桌前的位子坐了下来。她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朱妈妈:“我可是很想你的。”
朱妈妈此时只觉得心脏噗通噗通,乱跳得厉害。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眼前这样的场景。
当初她从魏家离开的时候,她就想着这辈子都不会和魏家人见面,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她最想不到的人竟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当年……潇潇不是一把火烧了失踪了吗……
朱妈妈擦了擦额角的汗,稳住心神,在祝潇潇附近的位子坐了下来。
她声音半颓,有些小:“潇潇小姐……好久不见了……你也……长大了。”
眼前的朱妈妈是寻常妇人的打扮,祝潇潇眼睛清亮,她扬着笑,却是十分锐利:“也是有十几年没见了。”
距离朱妈妈离开魏家已经十几年了,朱妈妈离开的时候,她才多大呢?那么小一个,小到因为朱妈妈的离开而哭得稀里哗啦,眼泪直淌。
祝潇潇道:“你知道我来找你是因为什么吗?”
朱妈妈唇角一颤,她没说话,只是默默移开了目光。
昏黄的灯光闪了又闪,祝潇潇的皮肤白得发光,见朱妈妈的回避,她的声音清冷,像一把刀:“当年我母亲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就是这么报答她的吗?!送她下地狱?!”
祝潇潇脖子青筋尽显,她气红了脸,似是有些稳不住。
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地面对这个人,却没想到在不经意地瞬间崩断了最后一丝理智。
她恨。是真的恨。
想起那些年的相处,想起那些年对朱妈妈和朱清的好,当初有多好,现在就有多似尖刀,一刀一刀刻在她的心上。
“朱若梅,你要是有那么一点点良心,你就把当年的真相原封不动地告诉我。”
“包括……你是怎么杀死我的母亲的。”
“我想听你亲口说。”
朱妈妈扭着头,松弛的皮肤拉扯撑开,她握着桌角的手松开,声音老到艰涩:“我……不知道。”
她的眼睛盯着门口的鞋架,那里的铁已经斑驳生锈,眼角的鱼尾纹变成深刻的烙印刻在她衰老的皱纹上,朱妈妈喉咙微动:“潇潇小姐,当年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祝潇潇轻笑一声,无尽的嘲笑。
她站起来,眼神乜斜:“我既然可以找到这里,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大的能耐。”
朱妈妈微顿。
“我没有多大的耐心,只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想。”
说着,祝潇潇走到门口。
“哦,对了,你没有打通朱清的电话吧?”像是才想起来似的,祝潇潇面无表情:“她现在在我手上。”
楼道里的灯坏了,除了偶尔撒下来的月光,其他漆黑一片。
祝潇潇一步一步走下楼,脚步迟滞,心口钝痛。
一直到现在,朱若梅也没觉得她有错。一直到刚刚问她,朱若梅也没有愧疚。她不愿意将真相说出来。
月光隐去,白炽的路灯将路面照亮。祝潇潇的影子长长的,她走到路边,看着黑夜里的车灯从面前飞速驶过。
只出神了一会儿,祝潇潇给徐首打去电话:“派人看好朱若梅。”
人好不容易找到,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不见。
徐首应下,迟疑了一下,问:“她答应了吗?”
祝潇潇说:“没有。”
但祝潇潇没有多担心,朱清在她手上,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她也不介意采取非常规手段。
毕竟,她不是一个好人。
“魏家那边也要多加留意,有什么动静即时报给我。”
话落,眼前一道车灯直喇喇照过来,祝潇潇眯了眼,是杜飞淳。
他似乎并不意外祝潇潇出现在这里。
“祝小姐有兴趣和我喝一杯吗?”车窗里,杜飞淳这样说道。
祝潇潇挂了电话,迎上杜飞淳的目光坦然,道:“好。”
一家不知名的清吧,这个点已经有人落座。祝潇潇和杜飞淳坐在清吧最里侧的位置,点了一支蜡烛。
酒水映着烛光尽显情调,祝潇潇垂着眼,声音低低得好听:“杜先生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杜飞淳微怔,随后轻轻一笑,是发自内心的。
“祝小姐很聪慧。”
祝潇潇不置可否,她扭头看向外面陆陆续续落座的年轻人,淡淡道:“杜先生这个点刻意跑到朱妈妈的住处不就是想要证实自己的想法吗?”
这个点,主顾家专门开车跑到仆人家,要不是她刚从朱若梅家出来,不然怎么都说不通。
杜飞淳笑了一下,反问祝潇潇:“证实什么呢?”
“证实大名鼎鼎的卡文迪投资人这一趟的目标并不是你,而是你家的仆人朱若梅。”
一个尚未谋面的名人千里迢迢赶过来说是要做一笔生意,可谈及生意的语句屈指可数。甚至还在自个儿家蹭了顿饭,怎么说都有些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杜飞淳懂得这个道理。再联系之前祝潇潇的种种表现,要猜出一个结论并不难。
“如果祝小姐是想对朱家下手,那你想错了。”杜飞淳目光正直,“这里是元海,不是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