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莹莹艰难地爬上二老太爷给她准备的轮椅，顺带还白了那小厮一眼，怎么不早点来送轮椅？害得她在地上挣扎了那么久，体面都没了。
转脸她又冲阚华荣讨好地笑笑，“王爷真的不必担心，我没事，我们去前堂见二老太爷就是。”
阚华荣眼不能视物，虽然看不到齐莹莹脸上的笑容，但光是听声音也能判断出她心情不错。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萧峰在他耳边低语道：“王爷，这齐二小姐似乎是腿出了点儿毛病，有人给她送给了个轮椅过来。”
阚华荣轻轻蹙眉，但什么也没说。
不管齐莹莹说的话是真是假，她的腿究竟是因何而坏，这都不干他的事，他只要遵守承诺，三日后她还活着，就给她一个医治他的机会。
不过他见人年纪小，又是女子，听其言语间似乎在齐家受了不少苦楚，便一时心软放水了，只是扔给她一颗迷魂散，想着只要人晕倒了，也就不必再纠缠，今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前来一瞧。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没被那迷魂散迷倒，却……不能行走了。
这让阚华荣有些措手不及，同时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他们之前的约定。
一路上，阚华荣听着旁边齐莹莹坐着的轮椅压过地面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心中有些烦躁不安，他或许真的不该答应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王爷！”
突然，旁边响起一声惊喜的女声，阚华荣听声辩位，转过身去。
“何人？”
齐菁皖一身青衣显得淑静温婉，头上除了一根木簪别无他物，又凸显出济州女子的温柔简朴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用心打扮过一番的。
齐莹莹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打扮给瞎子看，不得不说齐菁皖这位齐家大小姐就是有别人没有的聪慧头脑。
虽然心中千万个不愿，但现在她还什么都不是，只是齐家的一个小小庶女，被秦氏稳稳压在头上，即便是柳姨娘她都不能得罪。
于是齐莹莹规规矩矩地朝齐菁皖行了一个礼。
“长姐安。”
齐菁皖没心思去管齐莹莹的礼节，随便抬了抬手让她起来，便又将视线投向俊美无俦的荣王爷。
她的手中提着一盒刚出炉的糕点，是一早就吩咐身边丫鬟在城里最大的糕点铺子里买的，这家铺子里的糕点甜而不腻，入口留香，颇受好评，她便想拿来给荣王爷尝尝。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阚华荣便冷冷道：“你妹妹在同你说话，没听到吗？”
齐菁皖愣了一下，荣王爷的语气……有些冷，冷的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明明昨日在前堂王爷还是一副温润如玉很好相处的样子。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解释道：“不是的，王爷，我已经让妹妹起来了，您看，这是我们济州最有名的糕点，我今早特意让丫鬟出去买的，想着您刚来济州，许是没尝过我们济州特色，便自作主张地给您带了些。”
“你也知道是自作主张？”阚华荣面无表情，语气却是生硬的可以，“难道本王来济州是游山玩水体味风土人情的吗？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还在这里挡道？”
齐菁皖一下子愣住了，今日……今日是什么日子她当然知道。
今日不就是齐家人在前堂讨论医治王爷眼疾的日子吗？
可是医治归医治，这早膳还是要吃的，这家的糕点她是真的觉得好吃才……
忽然，齐菁皖注意到了荣王身边的齐莹莹，她刚才眼中只有荣王，倒是把这个死丫头给忽略了，她怎么会在荣王身边？还坐着轮椅？母亲不是罚她去跪祠堂了吗？
齐菁皖敛去脸上的怒气，弯了弯唇角。
“是小女造次，冒犯了王爷，王爷不想吃便罢了，妹妹早上应该还没有进食吧？可愿与长姐一同分享这盒糕点？这里面这么多，我一个人可是吃不完。”
齐菁皖表面十分友好，是不愿意在王爷面前展现自己刻薄的一面，她用眼神警告齐莹莹，让她不要不识抬举。
齐莹莹低垂着头，也是没办法拒绝，只好小声道：“是。”
“等等。”
阚华荣一把拽住齐莹莹的手腕，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这动作放在平时他是绝不会做出来，因为他眼睛看不见，若是伸手去抓东西，又扑了个空，总会让人觉得滑稽。
可刚才他不过下意识地伸手，便直接准确地抓住了齐莹莹的手腕，这让他自己也意外不已。
齐菁皖看着齐莹莹被荣王抓住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今日很重要，齐大小姐不要节外生枝，还是快去前堂吧。”
齐菁皖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挂不住，“王爷放心，我绝不会误了时辰，不过是一盒糕点，我和妹妹分食而吃，很快的。”
她话还没说完，阚华荣就像是不想继续听了一样，直接自己动手推起了齐莹莹的轮椅。
原本给二小姐推轮椅的小厮被人夺了位置，还懵了几秒钟。
一个瞎子推着一个瘸子？
这场面还真是别致。
齐莹莹也是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今日荣王竟会替她出头。
她坐着轮椅，被推在前面，看不到身后阚华荣的表情，也不明白刚才那一切是怎么突然发生的。
不过她在心里暗下决心，今日一定要成功成为齐家医治荣王眼疾的那个人，否则经过今天，她在后院的日子将会更加不好过了。
被两人留在原地的齐菁皖脸部表情有些扭曲，她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手中的盒子脱手落地，里面刚出炉的济州最出名的糕点散落一地，还有些粘在了她的衣裙上。
旁边站着的小厮手足无措地赶紧蹲下收拾，齐菁皖踹了他一脚，恨道：“他们为什么在一起？为什么王爷刚才帮那个小贱人说话！”
小厮本是二老太爷身边伺候的，今早不过就是受托过来给二小姐送个轮椅，二小姐和荣王爷之间的事情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大小姐在齐家的地位也是得罪不起的，他若是说什么也不知道，一定会引起她的怒气，于是大胆猜测道：“或许是王爷看二小姐腿坏了，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便起了同情心……”
齐菁皖接着问道：“那她的腿又是怎么坏的？”
小厮为难道：“这奴才真不知道，奴才去的时候二小姐正在祠堂的地上趴着，或许是腿给跪坏了？”
“哼，怎么可能！”
齐菁皖撇撇嘴，齐莹莹的身体她最清楚，这些年给她下毒她早就摸得透透的，什么剂量只会让她晕，什么毒性只会让她疼，却都起不到什么根本性的作用，不会致残，更不会要人命。
跪祠堂是齐莹莹的家常便饭，她又怎么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就把腿给跪坏了？
难不成是装得？为了博得王爷的同情？
齐菁皖恨得牙痒痒，好啊，平常真是小看这丫头了，竟还有这等本事。
——
齐莹莹被阚华荣推着，感觉很是别扭，就像是屁股底下的座位上长了针，若不是她的腿实在是丝毫不能动，绝对要从上面跳起来。
“王爷，前面就是前堂了，你不用推了，这一段路我自己过去吧。”
前面是前堂，人多眼杂，要是让别人看到荣王亲自推着她的轮椅，那还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
阚华荣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收回了手，吩咐旁边的萧峰道：“你推着她吧。”
萧峰自然也没有怨言，上手就接过了轮椅。
齐莹莹心中吐槽，王爷的贴身侍卫推着她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不过萧峰的动作很是利落，三两步就进了前堂。
前堂中其余人都已经到了，二老太爷与齐父齐泰窃窃私语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在看到坐着轮椅的齐莹莹入门时停下了对话。
紧随其后的荣王爷阚华荣，他一进门，堂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王爷万安。”
“王爷万安。”
阚华荣脸上露出笑意，让大家不必拘礼。
齐莹莹奇怪地看着他，这王爷好像有两副面孔，面对众人就温文尔雅，怼起人来又不落下风，真是怪了。
各位落座，当然齐莹莹不用落座，她自己本身就坐着轮椅。
堂中除了荣王和二老太爷，其余人皆对她投以怪异探究的目光。
齐莹莹在原地可谓是如坐针毡，在齐家呆了十五年，还从未受过如此关注，这些目光纷纷投到她身上，还真令人有些不习惯。
不过很快，门口又进来一人，转移吸引了这些目光，那是姗姗来迟的齐菁皖。
她看上去像是换了一身新衣裳，步履亭亭，面色如常。
这也正是齐莹莹最佩服她的地方，无论是背后做了什么事情，都能在人前若无其事地照常生活，从来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任何代价。
齐泰看到她，宠溺一笑：“皖儿，今日可是来晚了，快进来坐。”
齐菁皖浅浅一笑，目光下意识地朝荣王那边看了一下，然后挨个给王爷和长辈们见礼。
家中的最后一人也到了，便是时候进入今日的正题。
二老太爷首先开口：“王爷，老夫方才与犬子齐泰探讨了一番，针对王爷的眼疾，他似乎有些想法，想请您听听。”
阚华荣提起了兴趣：“哦？是吗？本王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