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华荣双眼无法视物，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辛苦诸位今日前来，相信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本王的来意，素闻济州齐家百年医门，从本王一踏进正堂便已经嗅到空中的药香。”
二老太爷微微一笑，“王爷真是好嗅觉，我们齐家正堂点的熏香与别处不同，是祖上传下来的方子制成的药熏，有清神静心之功效，王爷若是喜欢，离开时可带上几箱。”
两人这一对话让正堂里的气氛轻松不少，缓解了些许皇室登门的紧张。
萧峰恰到好处地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放到阚华荣面前的桌上。
阚华荣将书往前一推，脸上的笑意略微收敛：“齐先生，这是本王从出生开始，各路医者下的诊疗记录，里面有病析，也有大夫们推荐的药方，本王是否进药，进了多少，每日几次，皆在上面，久而久之，汇编成书，请齐先生一览。”
二老太爷一听，也郑重起来，拿起拿本书，当下便翻看了几页。
“王爷，这本书内容繁复，还容老夫多研究几日，才敢给王爷答话。”
阚华荣笑笑：“不急，本王会在济州小住几日，齐家上下，凡会医术的，皆可翻看这本书，这样吧，三日之后，我们再在正堂相见，若是齐家能治好本王的眼疾，为表谢意，我会向陛下请旨，赐婚我与齐家的一位女儿，本王自小体弱，只愿齐先生不嫌弃我的病体才好。”
二老太爷受宠若惊，竟是与皇家联姻！
“不敢不敢，齐家小门小户，怎能配得上皇家的龙子。”
秦氏本来还在心中暗喜，这王爷娶妻，娶的自然是家中嫡女，齐菁皖正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又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下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齐菁皖也是当场一愣，不敢相信这好事竟然会从天而降。
可听到二老太爷说什么配不上的话，齐菁皖顿时急了，急拽旁边秦氏的袖子，秦氏又接着拽齐泰的袖子，秦泰站得靠前，被妇人一个劲儿地拽袖子，只觉得不雅，想要甩开，顿时想起荣王爷眼不能视物，便也由着她去了。
秦氏和齐菁皖的小动作自然被二老太爷看在眼里，他神色中带着几分警告，她们二人这才不敢再造次。
阚华荣看不见这些，只笑道：“本王这眼疾至今已有十七年，若能一览天下景色，什么代价都愿意出，何况是姻缘这样结两姓之好的善缘！齐先生放心，本王决不食言。”
又是一番寒暄，正堂也就散了。
阚华荣的那本记录他病情的书，二老太爷没有拿走，而是摆在了正堂里，说是要谨遵王爷的吩咐，让齐家上下会医术的人一起研究，他自己每日也会来看两个时辰。
临走时，齐泰三父子正挤在那本书周围探讨得起劲儿，齐莹莹只看了一眼，就要离开。
“站住。”秦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齐菁皖站在秦氏身侧，已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娘，这死丫头你先收拾着，我要回去把好看的首饰衣裙都拿出来，明日到客栈去给王爷送药汤！”
秦氏慈爱地笑笑：“这傻丫头，我们是医门，切莫打扮得过于艳丽。”
“知道了，娘~”齐菁皖小步快走，羞涩之情溢于言表。
齐菁皖走后，秦氏一秒变脸。
“齐莹莹，你自己说说，这么多年在齐家，我可曾亏待了你？”
齐莹莹低垂着头，轻声道：“吃穿用度，一样不少。”紧接着又在心里加了一句：不过是这些东西里都加了些料罢了。
秦氏接着道：“那你再说，我女儿皖儿，又可有什么地方苛责你，为难你，与你作对，不让你好过？”
齐莹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曾，菁皖姐姐人美心善，对我再好不过。”心中又补：借刀杀人她玩得溜，每次都是撺掇柳姨娘和她那个柔弱无主的妹妹行事。
秦氏点点头，横眉冷眼：“好啊，你还知道这些，今日你在那个破院子里装死，险些吓坏了我的皖儿，皖儿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才刚刚及笄一年，差点以为自己见了死人，我倒是要问问，你安的什么心！”
齐莹莹原本是硬扯出来的笑容，听了这话，却生生换成了冷笑。
刚刚及笄一年的小姑娘？那秦氏可曾想过，她今年可正是及笄之年，那齐菁皖还比她大上一岁，出身医门不好好研习医术，却净知道鼓捣那些害人的毒药，三天两头在她身上试药，若不是她命大，早就死了千八百次。
这些话她很想吼出来，但她不能，在这个家，秦氏是主母，齐泰是一家之主，只要她晚上给齐泰吹吹耳边风，就算齐泰不看在她这个当家主母的面子上，也得看在秦家的面子上，狠狠得责罚齐莹莹一顿，再不济，秦氏还有两个儿子，他们是齐家的未来。
总之，秦氏在这家里一人独大，就算是后院最受宠的柳姨娘，也得三不五时地变着法子讨她欢心，齐莹莹身为一个没了娘的孩子，又怎么敢造次？
“母亲，都是我的错。”
齐莹莹不想辩解，以往的经历也告诉她，多说多错，老老实实接受惩罚就是了。
果然，下一秒秦氏就道：“去祠堂里面跪着去，跪上个三天三夜，你就知道该怎么对嫡亲的姐姐了。”
“母亲息怒，我这就去。”
跪在祠堂里，看着面前满目的牌位，齐莹莹知道，这样的生活，马上就要变样了。
祠堂的门响了一声，一个人走进来。
齐莹莹转身，嘴角勾起：“王爷来拜齐家的祖先？”
阚华荣似乎有些意外，祠堂中竟然有人？
他身后的萧峰走近附耳在阚华荣耳边说了什么，阚华荣这才恢复镇定：“原来是齐家次女，是本王唐突了，齐家世代从医，我是想来给齐家的先祖们上一柱香。”
齐莹莹轻笑：“地下之人可救不了地上之人。”
阚华荣一怔，萧峰瞬间拔剑：“竟敢对王爷无礼！”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传闻荣王爷见庙就拜，遇寺祈福，这眼疾也还是不见好，可见无论是神是鬼，都不如实实在在活在身边的人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