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作为文官之首,此时替其他官员道出了这个疑问:“向府尹,有罪与否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具体如何,你还需将宫外之事细细道来。”
“是。”
向子师答应一声,随后开口道:“陛下,诸位同僚。往日京城中的情况诸位想来也都清楚,几处城门口都聚集了大量的灾民,为了管控这些人,京兆府也派了许多人手进行看管。
可是如今的京城,却再难发现灾民的踪迹,哪怕是京城外,也同样如此!”
听到这话,范闲顿时会想起昨日于洋所言,于是他接着问道:“灾民有数万人之多,怎么会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回范相,这一切都是因为陛下。”
向子师看向朝堂上的诸位官员说道,“灾民之所以难以管控,主要是因为京城地方就这么大,突然多了这么多身无寸缕,手无余粮,亦无住处的灾民,自然是无法安置。
哪怕是京兆府想要处理,也只能将他们限制在城中某一处,每日三餐放粮,如此才能勉强帮助他们活下来。
可是陛下的举措却完全不同。
今天一早在城中就有消息传出,陛下创立的京城矿业开始招工,不仅包吃包住,而且每人每天还有五十文的薪酬。
五十文啊!
诸卿久居庙堂之上,或许有人不清楚这五十文对于百姓意味着什么,但下官很清楚,每日五十文的工钱,足以让一人存有余钱,一年时间就能有娶媳妇的本钱!
若是一家三口有两人出工,这个工钱足以让他们一家人生活融洽。所以陛下这招工令一出,城内城外的灾民近乎一扫而空,不仅如此,许多京城原住民如今也去了京城矿业,想要在那里谋求一份差事。如今这京城不仅没有像此前那样人满为患,反倒是看起来有些空旷,这在灾荒之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说着,向子师将目光转向于洋,极为恳切地说道:“陛下有如此妙招,解京城燃眉之急,臣之前还敢大放厥词,岂有无罪之理?所以臣还请陛下责罚!”
寂静,往日里只要一上朝就会吵个不停的金銮殿,今日竟是数次陷入到寂静当中。
百官没有怀疑向子师所言,毕竟这种事情,只要下朝之后他们随便去城内逛上一圈,就能证实或者证伪,向子师又有什么作伪证的理由。
可越是明白这一点,百官越是心惊。
京城每年冬季收纳来自各地的灾民,这一点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是常态,哪怕是某一年全国各地都风调雨顺,没有一点灾荒,也会有些过不下去的百姓来到京城。
可从始至终,这一个问题朝廷就没有解决过,但是现在,于洋一个不知所谓的招工,就将这些灾民都处理干净了?
此时有算数好的大臣却依旧开始思索,数万灾民,每人每日五十文,还包吃住……每天少说也得上千两银子,于洋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如此想着,不少人就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个还跪在殿中的胖子。
总不会又是沈家这个冤大头吧?
对于心底产生的疑惑,有人会选择久久隐藏,有的人却会说出来。
严波此时就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陛下,这所谓的京城矿业招工一事,莫非也是沈家出钱?”
“确实如此。”
于洋也没否认,“朕与沈家合资,沈家出钱出人,朕占股六成。”
见于洋说的理所当然,不少人看向于洋的目光中都在说四个字:臭不要脸!
不过于洋此时到很淡定,因为京城附近的那处无烟煤矿山,是前些天沈家才刚刚买下的,再加上这一次沈家出工出力又出钱,所以于洋也就没有像在两周一样,直接将分成压到九一。
“沈家主,朕没说错吧?”
沈万三闻言,立马回答道:“陛下所言无误,京城矿业确是陛下产业,沈家只是代为打理。”
于洋一怔,随后想起昨日和沈万三的商谈,于是立刻接话道:“没错,这京城矿业算是朕的产业,所以诸位爱卿,可不要让朕发现有人将主意打到这上面来,否则的话……”
见于洋甚至是当众威胁起其他官员,严波心头一恼,开口道:“陛下还请言行,另外就沈家之事,还请等臣去与沈老家主商谈过后,再做定论。”
“依你。”
看出严波还是不相信自己,于洋也不过多解释,转而看向向子师说道:“至于向爱卿之事,不知者无罪,此前你君前失仪之事,朕就不计较了。”
“谢陛下!”
向子师倒也不是真的想要被治罪,此前只不过是因为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有点下不来台,所以才数次请罪,如今于洋已经说原谅他了,那他自然也就没必要再执着。
……
处理完这件事情后,于洋转而看向工部尚书方觉。
不得不说,身为六部尚书之一,方觉可以说是最没存在感的一位,而工部也是六部中被架空的最为严重。
原本工部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处理各种工程,管理工匠,另外负责屯田、水利、交通等方面。
可如今大汉处于一个比较平稳的时期,所以鲜少有大型工程出现,他们平日里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各种修补房屋,像是哪一座宫殿出了问题,哪一位大臣的府邸出了毛病,这都需要他们派人去处理。
除此之外,全国的水利、屯田和交通等方面的事物,基本上被范闲的政事堂和同为六部之一的户部给侵占。
在这种情况下,方觉自然是处于一种无人问津的状态,而这种状态的持续时间一长,方觉也变得咸鱼起来。
像是此前于洋所说的沈家修建宫殿一事,这原本应该就是工部的责任,但现在工部式微,而且还一穷二白,所以方觉连开口揽过来的心思都没有。
发觉于洋看向自己,方觉一愣,随后他便听到于洋开口问道:“方尚书,朕记得前些时日上一任工部侍郎告老还乡,如今职位悬空,尚未定下人选,是否?”
“回陛下,确是如此。”
虽然如今工部式微,但工部侍郎怎么也是正三品官职,整个大汉可都没有多少正三品的职位,所以这个位置依旧有多人眼热,毕竟那些从三品或者是正四品的官员日后想要晋升,总得先有个三品职位过渡一下,而这工部侍郎一职,就是最好的跳板。
所以这些时日,为了这工部侍郎一职,百官可是没少争执过。
于洋点了点头,“既如此,举贤不避亲,朕想要推举一人担任这工部侍郎一职。”
听到于洋这话,不少人脸色都变了,这些人要么是有机会升为工部侍郎、要么是他们的亲朋好友有机会升上这个职位。
方觉此时也是一愣,举贤不避亲?你现在还有什么亲属吗?
方觉虽然咸鱼了些,但他能做到一部尚书,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所以在短暂的发愣之后,便反应过来:“不知陛下所说之人,可否是李少傅?”
见方觉这么快就猜了出来,于洋倒是有些惊讶,随后他便点头说道:“没错,正是李子杰。待朕册封皇后之后,算起来,他还是国舅。”
听到这个人选,不少人都收敛了脸上异样的表情。
倒不是说李子杰担任这个职位有多么令人信服,而是以他的身份,等闲人是在不想去招惹。
毕竟哪怕是抛开国舅这个身份不谈,此前他可还是于洋的授业之师,虽然以他的资历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就是个皇帝的书童,但毕竟两人的关系摆在那里,旁人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来得罪李子杰和于洋。
更何况就于洋对那李子萱的态度来看,两人显然关系极好,今日谁要是因为这事将那李子萱得罪,日后李子萱在于洋耳边吹点风,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不过很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这般剖析利弊,待于洋话音落下后,有一年龄稍长的官员走出队列,看向于洋说道:“陛下,臣有异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