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爱华正从厨房往餐厅端饭，手里端着的恰巧就是莫小雨最爱吃的海鲜羹。看了一眼莫小雨，不由的黑了脸：“你这嘴也不知道是随谁了，吃饭都堵不住？”
莫小雨心情轻快了很多，立马反驳：“那可不是，老莫当年兴许比我还溜，要不能把您这么一个大美女抱回家？这都是遗传。”
吃着饭，一家人边吃边聊，气氛显得格外融洽。
别看老莫脾气怪，但这么多年过来，要说最了解莫小雨的人，还得是老莫。
他一眼就看出莫小雨心里有事儿，等吃完饭，倪爱华端过去他最爱喝的普洱茶，父女俩 一边喝着老莫才问起莫小雨的近况：“最近怎么样了，听莫华说你们公司弄得还不错，没遇到啥困难吧？”
莫小雨撇了撇嘴：“您老真是我亲爹，女儿的事儿还得从侄子那听说？您直接问我不就得了？”
老莫就是这脾气，喜欢别人顺着他的意思来，莫小雨也是深谙此道，见老莫要变脸，赶忙说道：“也没啥，就是最近接了新项目，有点头大。”
“新项目？什么项目，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你忙。”
这么多年，父女俩之间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聊工作上的事儿。
起初莫小雨还觉得有些别扭，但很快就适应了。
毕竟是多吃了几十年社会饭的人，老莫很多看待问题的角度都是莫小雨没有的。
老锦荣的确是个老字号品牌，别说在直播电商平台上，在整个市场大环境中，布鞋品类的竞争力度就不够大。这就好比有了打火机，洋火柴就会慢慢失去竞争力一样，谁都想用更快捷更方便的方式生活，这是自然规律谁都无法扭转。
“照你这意思，我们这项目还就做不了？”
莫小雨刚准备翻白眼呢，老莫摇着头笑道：“打火机是抢占了洋火柴的一部分市场，但人火柴也没彻底消失在历史舞台上吧？要是品点火，火柴肯定拼不过打火机，但要是过生日，这东西还真就少不了。”
别说，老莫一句话还真让莫小雨有点醍醐灌顶的意思。
这的确是一个崭新的角度，把布鞋放在鞋类赛道上，它竞争力显然不足。不管是潮流、审美还是性价比，都没有绝对的优势。
但如果能挖掘到传统手工艺不屑的隐藏市场，是不是就能扭转这种局面？
有了这个思路，莫小雨的心思就像炸了锅一样。
老莫也的确给了莫小雨很多中肯的意见，比如，他们可以通过直播带货的方式寻找上层销售商，用销售商的品牌知名度和渠道水平帮老锦荣打开市场。
把线下的销售结构搬到线上尝试，也不失为一种合理的方式。
另外，老莫也看了一些老锦荣的产品，粗略的了解了了解老锦荣如今的发展模式。还是提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老锦荣不知变，那就没什么未来可谈。
就像用来点蛋糕的火柴，这会包装更精美火焰更漂亮，而绝不会像三十年前的火柴那样。
仿佛思路一下被打开了一样，莫小雨狠狠的亲了一口老莫，夺门而出开车回到了家里。
一晚上，莫小雨都没怎么睡着觉，生怕今天老莫的教导给忘了，特地记在了本子上。
然后一条一条的考虑，一条一条的思考。
半夜十一点多，赵志突然发了个短信过来。
“饿不饿。”内容足够简单。
莫小雨看了看手机，放在旁边，过了一会又拿起手机，想了想才回到：“晚上冰辰给我买了很多零食，饿了可以吃零食。”
赵志没听懂莫小雨的意思，刚准备继续问，就收到莫小雨的信息。
“困了，睡觉。明天早上拍摄，别迟到。”
赵志在发微信就没了回复。
说实话，莫小雨其实很纠结。内心里，她无法忽视自己对赵志的感觉，躲也躲不开。可现实中，赵志和谢冰辰眼看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她总觉得就算心里有话，她也应该憋回去。
哪怕这很不像真实的莫小雨。
第二天一早，莫小雨就赶到了公司，没想谢冰辰比她到的更早。
谢冰辰没有上楼，就在楼下的停车场等着，一见莫小雨的车行驶过来，没等她挺稳，就开门上了车。
“走吧。”谢冰辰笑呵呵的说道。
“往哪走？”莫小雨有点懵。
“去老锦荣啊，昨天不刚说好的？”谢冰辰盯着莫小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莫小雨这才回过神儿来，拍着额头：“瞧我这脑子，一晚上就忘的没影了。行，等我打个电话给井岚，让她安排好公司的事儿。”
事实上，莫小雨是知道井岚和谢冰辰有矛盾，所以才特意下车打了电话。而在谢冰辰眼里，这个举动就多了一些不好的意思。
开车到了老锦荣工厂，蔡丽已经等在工厂门口。
两人正聊着天呢，莫小雨一个不留神，车差点刮到蔡丽。
赶忙下车道歉，看人有没有事儿，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就是老锦荣的老板娘，赵志的妈妈蔡丽。
蔡丽对莫小雨的第一印象很不好，毛毛躁躁的像个毛头小子。再看长相，虽然挺漂亮，但完全没有长在蔡丽的审美上，那辈人的通病，长相秀丽可以，但别妖，就算妖也比打扮成小伙子样子的好很多。
而莫小雨一点不差全都满足了，宽松运动装、中短发、运动鞋，看上去的确阳光，但也多了一些野性。
难以驾驭的野性。
“小姑娘开车小心点，可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好说话。”
看了一眼莫小雨，蔡丽的表情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盈盈的走过去。
“房间我都收拾好了，本来都是职工宿舍，给店长他们特批的房子，他们家都是本地的距离也没多远就一直空着，昨天你说了我特地让人提前收拾好了。地方随便住，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缺什么就跟阿姨说，阿姨给你们准备。”
谢冰辰嘴上说不用不用，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有莫小雨在旁边，那种开心仿佛更加强烈了。
“对了，你不说你们负责人也要来？怎么没见？”蔡丽问了个最尴尬的问题。
莫小雨倒也没觉得生气，耸了耸肩，笑呵呵的说道：“阿姨，我就是那个负责人。”
尴尬的氛围持续了十几秒，好在谢冰辰及时救场，调侃了一句：“我们莫小雨平常就喜欢这样打扮，阿姨，她可是能力很强的，你别被她的外表骗了。”
市场缩水销量下滑，老锦荣已经大范围裁员，总店就只剩下了蔡丽一个人，她今天来接待谢冰辰是特地关门歇业来的。
谢冰辰知道不能耽误正常生意，好说歹说让蔡丽回去，找了个厂里的工人给他们介绍。
蔡丽一边夸着谢冰辰懂事儿，这才离开了工厂。
带路的是老锦荣工厂的一个工人，做财务的，四十多岁的样子，对莫小雨两人的态度十分恭敬。
两人先去了档案馆，随后又去了车间、办公楼，在办公楼二楼的阅览室里，男人上厕所出去一趟。莫小雨看旁边有工人在打扫卫生，忍不住夸赞男人脾气好。
没想工人却说那男人平常很傲，仗着和厂长有点亲戚关系，在工厂里横鼻子竖眼儿跟谁都不客气。
莫小雨这才意识到老锦荣的裁员已经到了什么程度，连厂长亲戚都感到自危，老锦荣的处境就更加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