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瑶笙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感觉像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醒来的时候却分外疲惫,脑子一片空白,看见病床前欣喜若狂的老人,花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才想起,这是自己的奶奶。
病房门口站着个一身黑帮混混纹身的男人,瞪着从病床上坐起来的她,红着眼睛,打翻了手里的一壶汤,一个字没说,抹着眼泪夺门而去。
奶奶说,那是哥哥,洛安笙,她想起来了,她是洛瑶笙。
可是……她睡得好累。
她问奶奶为什么自己睡了这么久,奶奶抹着眼泪呆住了,叫来了医生,医生诊断结果当场就出来了,局部性失忆,病人选择性地忘掉了对自己伤害最大的记忆。
奶奶瞬间明白了,等医生走了,洛瑶笙又想睡了,她头好痛,明明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就是痛得她想一睡不起。
医生给她全身做了检查,结果是,洛瑶笙痊愈了,可以出院了。
扭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洛瑶笙总觉得,她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想就头疼,她受不了,干脆不去想了。
于是,出院,跟奶奶回家,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在叶城一个角落里,淹没在忙碌的人群中。
洛瑶笙洗澡的时候发现,后腰有道伤疤,从右斜向左,很大,狰狞。
什么时候弄的?怎么弄的?
稍微一想,头又痛了,算了,洛瑶笙又放弃了。
那以后,很多人,很多事,似乎都消失了,不见了,她的生活重新开始,重新上大学,毕业,成了天娱传媒的娱乐记者。
身边有个越来越年迈的奶奶,越来越嗜钱如命的哥哥。
一次采访,偶然回到浅草城区,来到了艾草孤儿院,这里已经翻新过了,院长也是新任的,洛瑶笙叫她云意阿姨。
公司不景气,哥哥欠下巨债,她的生活一团糟,原本以为会就这么一直下去,直到遇见叶晴欢,遇见精心策划后的叶眠风,命运又开始把她往回拉。
疲惫,浓重的疲惫。
又是很长很长的一觉,感觉像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耳边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轻地诉说着过往。
“……那场车祸,瑶笙昏迷了很久,一直没醒过来,我没等到她醒来,我们一家都离开了浅草路,我以为……再也没机会见到瑶笙了。”
王玲笙的声音。
张开眼,洛瑶笙看见了雪白的天花板,闻到了医院特有的药水味道。
眼珠转了转,洛瑶笙慢慢从梦里的沉痛中回到现实,眼里的泪水开始止不住地往外溢。
病床两边的叶眠风和纪成翊都看着门口方向的王玲笙,一时没发现洛瑶笙已经醒来,王玲笙眼睛红得像兔子,显然刚才哭得很厉害,抹了把眼泪,继续开口。
“再后来的事,叶眠风你知道得比我清楚,瑶笙她……”
猝然停下,王玲笙脸色骤变,看着洛瑶笙张开的眼睛,泪水又涌了出来:“瑶笙……你醒了?”
叶眠风和纪成翊迅速拉回视线,看见洛瑶笙醒来,纪成翊欣喜若狂:“瑶笙!瑶笙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伸手扶着洛瑶笙坐起来,纪成翊显得十分小心翼翼,叶眠风脸上也是掩饰不住地惊喜,可伸出去的手却又缩了回来。
他心里在挣扎,究竟在她心里,现在的他,是叶眠风还是夏止风?
借着纪成翊的力道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洛瑶笙睡得一脸疲惫,记忆慢慢回到脑子里来。
对了,洛安笙绑架了叶眠风,王玲笙当着所有人的面,拆穿了自己早已恢复记忆的事了。
看了眼离病床有点远的王玲笙,洛瑶笙声音微弱又嘶哑:“玲笙,你都跟他们说了?”
咬咬唇,王玲笙两步扑过来,用力攥紧了洛瑶笙的手:“瑶笙,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吗?”
对着王玲笙通红的眼睛,洛瑶笙的泪水也砸了下来,视线缓缓往上移,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叶眠风,泪水像决堤了一样止不住。
微张着嘴,她很期待他会跟她说些什么,可他只是站在那儿,沉默着不说话。
洛瑶笙似乎明白了,低下头,双手往小腹移去:“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这话是对叶眠风说的,纪成翊明白过来,脸上的笑意悄然敛去,缓缓后退,真可笑,他原来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她的人,可原来,就像王玲笙说的那样,她心里从来不曾真正有过他的位置!
叶眠风知道她是跟自己说话,也知道她的话什么意思,然而他却没有多大的反应,目光凝滞在某一个点,像是在神游。
“你……要我跟你说什么?”
洛瑶笙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抬起头盯着他,很生气,但是确实在气自己。
“你不怪我吗?你不恨我吗?我一直在骗你……”
“别说!”叶眠风打断了她的话,深深把头埋了下去,声音带着一丝悲怆,“什么都别说!瑶笙我求你……别告诉我真相。”
带着泪水,洛瑶笙像个傻子一样笑,笑的人心碎:“真好笑……我假装不知道,现在轮到你了……”
看了一眼两人,王玲笙低下了头,她无话可说。
纪成翊在一旁沉默,心里比谁都憋屈!他不甘心,很不甘心,捏着拳,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你们都够了……”
一把抓住洛瑶笙的手,纪成翊的动作有些粗暴,吓得王玲笙尖叫:“纪成翊你干什么?瑶笙还很虚弱……”
“我有分寸!”纪成翊吼断王玲笙,扭转头,眼睛红红,紧盯着洛瑶笙,“瑶笙,我现在要你一个答案,你告诉我,你现在心里的人,到底是叶眠风,还是夏止风?别逃避,我要你明确地回答我!”
猝不及防,纪成翊把洛瑶笙和叶眠风最怕触及的问题给问了出来,叶眠风霍然抬起了头,看见洛瑶笙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顿时心一痛,就算她不说,他也好像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