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泪流满面地看着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我,卑微至此。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的心里真的很疼,很痛苦。
到底要如何才能不这样伤害他。
我明明竭尽所能地想要去爱他,可为什么我给他的却永远都是伤害。
我能相信,他肯定会将我腹中的这个孩子视为己出。
可是,这个孩子对我和他来说,无疑是个耻辱。
只要这个孩子在我们眼前晃,都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我跟顾易的那段不堪过往。
他当然不会对孩子做什么,甚至也不会恨我,不会怨我。
他永远只会把伤痛埋藏在心里,自己去舔舐。
我不要他变成这样,我不要他一直活在伤痛里。
真的,我忽然发现,他的世界里,要是没有我,那该多好,那他的人生该有多光明多幸福。
以前我或许理解不了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而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
极力地忍着心中的悲苦,我一点一点地将手腕从他的大手里抽出来。
他眸色一沉,急促地拽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紧扣。
“唐安然……”他死死地盯着我,声音里尽是慌乱与无助,“我再说一次,我愿意接受这个孩子,我愿意把他视为己出。
在我的眼里,他跟嘟嘟和乐乐一样,都是我们的孩子。
你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退缩,我求你了好么?”
“可那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让她带着我的孩子,跟你在一起。”
这时,顾易忽然冷冷地笑了一声。
陆长泽愤恨道:“你又算是她的谁,你凭什么不让?
就算她肚子里有你的孩子,那又怎样,她给我们知州还生了两个孩子呢。”
顾易垂眸轻笑:“那贺知州又算是她的谁呢,别忘了,他们早就离了婚。
她现在怀的是我的孩子,就应当回到我的身边。
至于他贺知州,呵,他跟唐安然,也不过只是过去式罢了。”
“去尼玛的过去式!”陆长泽气疯了,再次抡起拳头朝顾易揍去。
顾易闪身躲过,冲他嗤笑道:“怎么,陆少是想再进去一回么?”
陆长泽气得篡紧了拳头。
我连忙冲他道:“够了,你冷静点,丹丹很快就要醒来了,她醒来第一眼想看到的肯定是你,你千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你踏马这样玩弄我好兄弟,你要我怎么冷静?”
陆长泽气得不行,冲我憎恶地吼道,“你就是个害人精,你看你把知州都害成什么样了,他的世界里要是没有你该有多好……”
“陆长泽!”
贺知州骤然朝陆长泽低喝了一声。
而我的心却是狠狠一抽。
原来,大家都认为,我不该出现在贺知州的世界里。
回想起来,我带给他的,似乎永远都是伤痛。
陆长泽气得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退到他身旁,气呼呼地道:“行吧,我什么都不说了,反正你迟早有一天会被她给害死。”
贺知州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紧紧地盯着我。
“安然,我不介意你怀的是谁的孩子,真的,我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
跟我走,跟我走好吗?”
他温柔深情的声音像是蛊惑,让我多想抛开一切,不管不顾地跟他走。
只是下一秒,顾易就来到了我身旁。
他冲我笑得意味深长:“小唐,你可要想清楚,真的要跟他走么?”
我悲愤地看向他,却终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我之前死都想隐藏怀孕和视频的事。
可如今,怀孕的事情终究还是让贺知州知道了。
我又怎么能再让他看到那些不堪的视频。
更何况,陆长泽说得对,没有我,贺知州的人生一定会更好。
忍着心里的痛苦,我再次想将手从贺知州的大手里抽出来。
男人明显急了,握得越发紧。
他沉沉地盯着我,冰冷的声音里夹杂着一抹慌乱和无助。
“唐安然,你答应过我的,你怎么可以又食言?
我说过,你再骗我,我真的永远都不会再见你。
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
我求你,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看着他无助又卑微的模样,我的心痛到窒息。
他原本不是这样,也不该是这样。
那样矜贵霸道,不可一世的男人,又怎么可以变得这样卑微。
都是我害的。
我应该离开,只要我离开他的世界,他的人生才会变好,他才会变回那个清冷孤傲,不可一世的贺知州。
想到这里,我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冲他艰涩道:“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贺知州浑身僵住。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眶慢慢泛起一抹猩红,身侧的手更是握得死紧。
他冲我慢吞吞地问:“所以,这段时间你都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到我身边?
你照顾我,给我承诺,也只是因为我替你挡了刀,你出于愧疚,对吗?”
“是。”
既然决定从他的世界里消失,那就不能再心软了。
等我离开就好了,等我离开,他的人生轨迹就能步入正轨了,多好。
我平静地看着他:“本来我是要跟你两清的,毕竟,我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你。
可偏偏,你非要为我挡刀。
说真的,我宁愿挨那一刀子,我也不想亏欠你任何感情。
所以贺知州,以后不要再为我挡刀了,也不要再为我要死要活了。
我早就说过,不值得。”
“住口!”
贺知州低吼,因为太过悲愤,他高大的身躯几乎颤抖起来。
那眼里的深浓恨意,更像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地刺穿我的心。
忽然,他垂眸笑了起来,笑声悲凉又破碎,还带着一抹浓浓的恨意。
“唐安然,你是真的很会演戏。
这几日,你在我面前流的泪,表现出的心疼,甚至表现出对他顾易的憎恶,多真实啊。
真实到,我还真的以为你是爱我的。
可原来,你对我,只是那一刀的愧疚。
呵,原来我才是最可笑,最一厢情愿的那一个。”
说着,他的眸光骤然变得沉冷。
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声音冷得刺骨:“你这个骗子,我真的,永远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
心口像是被硬生生地剜走了一块,很疼很疼,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疼。
我强忍着浑身的痛苦,冲他笑道:“那正好,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贺知州,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你过好你自己的人生,我过好我自己的日子,我们……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
贺知州一字一句地嚼着这四个字,眼里对我的恨意几乎能毁(天)灭地。
我往后退了几步。
不忍再看他破碎又满含恨意的眸光,我正准备转身离开。
忽然,只见他紧紧地篡着胸口的衣襟,脸色煞白。
下一秒,他‘哇’地一声,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