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台上,楚州牧作为我的夫君,在我和我妹妹之间二选一,他选我死。
可是夫君啊,贼首对你恨之入骨。
他要杀的人是你啊。
1.
「摄政王!好久不见啊!」
烽火台上,我被粗麻绳捆绑得结结实实,一柄长刀横在我的脖子上。
握刀之人声音爽朗,扬声道。
「您的王妃和这位永安世子妃,选一个吧。」
我闭了闭眼,呼呼的北风似乎要将我凌迟。
让他来选,我还有活路吗。
虽然我才是他楚州牧的妻子,这大雍朝的摄政王妃。
可即便是远在天边的陈荒国子民都知道,大雍的摄政王深爱着他的侄媳妇,永安世子妃苏云禾。
也许是多年夫妻的缘故,即便隔得这么远,我也能一眼就看到他。
烽火台下,楚州牧身披黑金大氅,表情严肃。
「陈贼,你想清楚了吗?」
楚州牧此生最恨别人威胁他。
被唤作陈贼的人眉毛一挑,登时就把刀从我脖子上拿开,架在了苏云禾的脖子上。
「我不光想清楚了,我还能让你看清楚你深爱之人是怎么死的。」
冰凉的刀口离开了我脖子的时候,我才终于能够大口呼吸。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实在没忍住朝陈贼翻了个白眼。
感情你知道他喜欢苏云禾啊。
合着这么一出戏,被虐的只有我呗。
「我选苏筝。」
声音传过我耳畔的时候,我只觉得不可置信。
他选我?
他脑子是什么时候坏的?
我看到苏云禾原本泫然若泣的脸怔住了,表情一下变得很扭曲,她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哈?」
陈贼呆呆地转过头来看我。
「你?」
怎么个意思,我好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堂堂的摄政王妃,选我很奇怪吗?我死了他可就是鳏夫了。
「我选她死。」
冰冷的声音被北风裹挟而来。
陈贼又挑了挑眉,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苏云禾也松了口气,看着我的眼神又带了一点得意。
我忘了,我死了,楚州牧就可以娶苏云禾了。
他不是我的鳏夫,他会是别人的新郎。
「姐姐,对不住了。牧哥哥,他对我用情至深。」
「苏筝,等你死了,本王会追封你为一等烈女,身后无限哀荣。你放心地去吧。」
楚州牧你个畜牲。
想我死,想和苏云禾双宿双飞?
做梦吧你。
「陈式英,你觉得有意义吗?」
陈式英,就是这个陈贼的大名。
「你想想,你搭了个戏台子演了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成全楚州牧的吗?杀了我,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你不是在为你家人报仇,你是在帮他!帮他如愿以偿,帮他一生幸福。」
此话一出,我才发现多此一举了。
陈式英似乎早就想明白了。
因为他叫人给我松绑了。
「王妃娘娘,楚州牧选你死,我就让你活。」
漂亮。
难怪你叫陈式英,果然你是个大英雄。
这年头,有脑子的人不多了。
我郑重地向他行了个礼,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好妹妹啊好妹妹,楚州牧对你用情至深,陈大英雄可是对你恨之入骨啊。
谁让你设计害死了他最好的义兄。
自求多福吧。
刚下城楼,阿小就出现了。
她是我捡来的一个江湖游子,身手很是不错。
不远处还有我的一队暗卫。
今日倘若陈大英雄执意要杀我,我也已经准备好了万全之策。
开玩笑,我会和苏云禾一样蠢吗?
把自己的生命系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2.
很久以前,我还是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女娃娃。
这不是我自恋。
所有家世没我好的人都这么说。
「苏筝是京城第一美人。」
后来我爹娶了我的姨母,姨母带来了云禾,这京城第一美人,就成了她。
不是我爹的基因好,是他的官位好。
宰相。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苏丞相。
当父亲的宠爱,亲人们的友善,数不尽的珍宝统统流向苏云禾的时候,我不禁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
曾经我所拥有的,为什么最后都成了苏云禾的。
我觉得很难过。
后来是我的姨母开导我。
「阿筝,就算是宫里的娘娘和公主,也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阿筝啊,是我们丞相府的宝贝,唯一的明珠。」
「阿筝想玩就让她尽情地玩,不许你们管她这管她那的。」
「阿筝不爱读书就不读,那些书都是酸秀才们写的,读了要做噩梦的。」
我三岁丧母以后,姨母就常来家里和我说话。
她的怀抱很温暖,她的声音很温柔。
我想我第三喜欢的人,就是姨母了。
所以姨母后来嫁给父亲,我也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云禾虽为姨母亲生,姨母最疼爱的孩子依然是我。
姨母待我,虽非亲生,更胜亲生。
我有了姨母至深的宠爱以后,也不在乎云禾更得父亲的喜欢。
云禾可怜,姨母虽为她的母亲,却更爱我。
3.
太后娘娘也很喜欢我,她常常问我,长大以后把我许给州牧哥哥做媳妇好不好。
我总说好。
州牧哥哥很好,虽然他总说我听不懂的话。
「你虽然是女子,可也要多读一些书。」
我读书的,《桃花扇》,我近日最喜欢的就是这一本。
「你总是这样的没规矩,你继母也不叫嬷嬷来教导你吗?」
姨母说了,随心随意方得自在。
「你年纪还小,用不着戴这样的金钗银簪,穿的衣服也很奇怪。」
姨母说这样才配得上我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声,虽然我早就不是了。
州牧哥哥啊。
「毕竟是男子,不懂姑娘的心。」
姨母常叹着气说道。
不是谁都像姨母这样温柔包容的,爹爹还有族老看见我,总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后妃娘娘们,也总是笑我。
知龄安慰我,爹爹是朝臣,难免严格一些。后妃娘娘们久在宫闱,以嘲笑臣女为乐。
云禾看见我时,眼里总是我看不明白的东西。
云禾啊,我真是对不住她。
所以我从来不与她争什么,最宽敞的院子,最华贵的珠宝,最时兴的衣裳,最好的烧槽琵琶。
我就这样无忧无虑地长到了十五岁。
及笄的前一年,姨母为我说了一门亲。
岭南皇商杨家。
虽说我贵为官宦人家的女儿,但姨母总说,女儿家宁肯低嫁,也不要高攀皇家,
我明白姨母的意思,皇上病重昏迷了好几年,州牧哥哥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摄政王。
但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这是我第一次违拗姨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