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走了?月舞始料未及。她还以为那女人不在自己身上再种点彩不会善罢甘休,看来自己是高估她了。
其实哪是那女人好惹,而是她月舞更不好惹。
月舞根本不知道那女人是谁,她只是抓住了那女人话语里的一句“奴婢”,便断定自己的身份比那女人高贵,古代人尊卑等级分明,对于弑主更是万万忌讳,从那女人后续的种种表现来看,事实证明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如果自己真比那女人身份高贵,不知道为什么那女人竟能如此飞扬跋扈?那自己是谁,难道自己不是自己吗?月舞百思不得其解。
那女人走了,整座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除了月舞的呼吸,再无其他声响。
月舞环顾四周,发现暂无危险,整个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放松下来的月舞顿觉浑身酸痛,尤其臀部到腰部更是隐隐发麻,月舞用双脚使劲撑了撑地面,挺着身子使劲向上抬了抬上身,舒畅多了。
月舞低头看了看绑在身上的麻绳,又粗又密,再看看自己,除了双脚及烧糊的右手,没有一处没被束缚。
凭借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虚弱身体,想要逃脱怕是比登天还难。
可月舞不甘心,她使劲将自己的脑袋弯成了镰刀型,用如今身上最锋利的器件——牙齿,最大气力地啃了啃麻绳。
“啊呸呸呸”
月舞从嘴里吐出了无数苎麻头,可那绳子没有丝毫改变,绑缚得依然紧致。
月舞叹了口气,对最后的逃生希望也放弃了。
既然跑不了,那干脆不跑了,我到要看看他们到底耍的什么花样,到底能把我怎么样。月舞已然打定了主意。
既已下定决心,既来之则安之,月舞直接将头后仰搭在了椅背上,然后闭起了双眼,晒起了太阳,养起了精神。
此刻的太阳刚刚好,耀目却不灼人。那阳光落在月舞的眉角,映在细密而又颀长的睫毛之上,恰恰形成了一道光亮夺目的虹,那虹仿似了然于月舞,随着月舞的呼吸轻轻地跳动。
此时太阳的温度也刚刚好,暖在身上如卧母亲的怀抱。月舞许是真的又虚弱又乏累,竟在这样的静谧中沉沉睡去。
睡梦中,月舞梦见了一个灵动活泼的小女孩,那小女孩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那眼睛总是忽闪忽闪的透着古灵精怪。
小女孩跑在空旷的草野,追逐着草野中片片细小的如棉伞花,将脆脆的空灵笑声洒满了整片草野。
草野的尽头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美丽妇人满脸溺爱的看着奔跑中的女孩。
小女孩在草野上奔跑了好久,可能累了,一下扑进了妇人的怀抱。
那妇人满脸怜爱,用毫无血色的修长手指抚摸着女孩的头,眼神中沁满了留恋与不舍。
妇人领着女孩翻山越岭,长途跋涉,最后在一处高贵华丽的府邸面前停下。
府邸大门全开,从里走出一个雍容华贵、面带威严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看见妇人与小女孩,眉头紧皱,似是嫌弃到了极点。
“求你,看在我们当年的情份上,收留她,小舞毕竟与你血肉连心,我时日真的不多了。”说罢,掩面而去,独留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以及男人冰冷的面无表情。
小女孩悲惨苦难的日子从此便拉开了帷幕,她虽被冠以王府小姐之名,可任何人都能欺负她凌辱她。
收留她的中年男人,入府十多年来她也只见过一面。
女孩再也没笑过,支撑着她活着的唯一信念便是有朝一日能再见那个送她到王府的妇人。
梦里片段杂乱无章,画面飞速闪过,转眼女孩就到了十七岁。
仿佛在昨夜,长大了的女孩被几个粗鲁的汉子五花大绑,她争扎着,可于是无补,最终被结结实实的缚在了椅子上,而那把椅子,正是月舞屁股底下坐着的。
女孩只听到那几个汉子愤愤地骂道:“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死了德高望重的大夫人,哼,你到时候就给大夫人陪葬吧。”说着,每人踹了一脚椅子,气匆匆的离开了。
梦的最后,一个极其美貌、衣着华丽的女人笑盈盈地来到女孩跟前,女孩疯狂地摇着脑袋,惊恐不已:“不,不,大夫人,大夫人你,你不……”
大夫人丝毫不理会的女孩的惊恐,仍只是看着女孩笑。
未等女孩说成一句完整的话,大夫人已经抬起一只手,那手里赫然放着一个宛如印章一样的物体。
那物体拥有齿状圆形底边,优美的弧状身,上面一个可捏把手。整个物体辨别不出是什么材质,通体漆黑如墨,幽秘而又森然。
大夫人一把抓住女孩的右手,便将那物体印在了女孩的掌心。
女孩手掌仿佛着火一般,光芒大亮,一束刺目的火红蹭蹭蹭的往上串,直串到百丈之高,那火红仍没有停歇之意,似是要串到天的另一边。
女孩仿佛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揪心的嘶鸣,那嘶鸣似乎也跟着那耀眼光束延到了天际的另一边。
嘶鸣过后,女孩竟恢复了安详,面带笑容闭上了眼,仿佛解脱了,又仿佛去了另外一个和薰的世界。
梦仿佛还不想结束,可月舞却从沉沉的睡梦里苏醒,她并没有立刻睁开双眼。
月舞只感觉脑袋里胀胀的,仿佛在梦里经历了几个世纪,漫长而又清明。
脑海里又如过电影般涌入了无数的影视碎片,碎片毫无规律,看似完整,却又总有几处模糊不辩,简短而又朦胧。
月舞以为梦里是一个完整的人生,实际上,那么多的片段,并未串联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结局。
月舞头痛欲裂,但似乎只需抓住一个重点。
那梦里花开两面的女子,也叫月舞,只是月舞知道那个月舞不是她,她们只是同名同姓,但不同命罢了。
那月舞的灵魂不在了,可身体还在,就是自己如今灵魂寄居的千疮百孔的这具。
虽然命运不同,可如今命运为引,月舞变成了月舞,命却衔接在了一起。
那月舞悲戚戚的人生如今让月舞来续,好啊!真是再好不过!
你起我一命,我还你一生荣光,且看我如何洞乾坤,舞长川,赢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