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鲜血的祭典结束,村子逐渐恢复了宁静。
那些满手沾血的村民带着分得的“牛肉”回到了家中,狂欢后的沉默弥漫在空气中。阿牛的死亡并没有带来拯救,然而饥饿使人疯狂,疯狂之后便是短暂的满足,仿佛一切都可以通过一场饱餐得到赎罪。
其中一个妇人,怀里紧紧抱着那块分到的肉,飞快地跑回家。她的心情复杂,血腥的场景仍然浮现在眼前,但一想到今晚孩子们终于有东西吃了,内心的不安似乎在逐渐消散。她的步伐加快,仿佛要摆脱某种无形的追赶,唯有家中那两张饥饿的脸能让她感到片刻的安心。
她到了门口,用力敲打着门,声音急促:“孩子们,妈妈回来了,有东西吃了!”
门里传来细小的脚步声,两个孩子显然已经饿得睡不着觉,听到母亲的呼唤,他们立刻跳下床,双眼中满是期待。
“有吃的吗,妈妈?”年长一点的孩子问道。
妇人顾不上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匆匆进了厨房,把那块“牛肉”放在桌上。她的手有些颤抖,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拿出锅子,开始加水煮肉。
“是牛肉啊,”她低声喃喃自语,仿佛在安慰自己,“刚才村里抓到了一头牛,大家都分了一些。”
两个孩子围在她身旁,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们已经忘记了过去的饥饿,完全沉浸在即将吃到食物的喜悦中。妇人看着锅中慢慢浮现的热气,心中一阵翻涌,但她没说什么。
肉煮好了,她把简单的“牛肉”端到桌上,没有任何调料,但对两个孩子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奢侈。
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真好吃,妈妈!肉很有嚼劲呢!”
“对啊,虽然有点硬,但味道真香。”
妇人默默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睛微微发红,但她没有动筷子。她的手放在腿上,微微攥紧,仿佛要压抑内心深处那股即将涌出的情绪。
“妈妈,你为什么不吃?”小儿子抬头望着她,嘴边还挂着肉丝。
妇人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低声说:“妈妈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吃饱了就好。”
两个孩子并没有再问,继续埋头吃着。每一口,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满足,仿佛这顿饭驱散了所有的寒冷与绝望。妇人静静地看着,眼中的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将这块肉咽下去。
等到孩子们终于吃饱,累得昏昏入睡,妇人轻轻走到窗边,推开窗,冷风吹进屋内,带走了厨房里的肉香,却没有带走她内心的沉重。她看着天空,泪水默默地流下。
“牛头大神啊,”她喃喃自语,声音几乎被风吞没,“请您原谅我们吧……如果真的有报应……就让它降临在我身上吧……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话还没说完,她的喉咙哽住了,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她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泣不成声。她知道,今晚的肉不仅是拯救饥饿的食物,它更是村子所犯下的罪孽。而这罪孽的代价,总有一天会降临,只是不知道是谁将会承受这一切。
妇人的哭声渐渐消失在夜风中,房间里,只剩下两个孩子熟睡的轻微呼吸声。
小田切先生的声音低沉下来,他停顿了一会儿,仿佛在回忆什么,然后缓缓开口:“那个女人,以为自己可以承担一切。但事实上,这种罪恶从来都不会轻易离去,它会像阴影一样,紧紧追随,无论她如何乞求,如何痛哭,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看着他,心中涌起一阵压抑的情绪。
牛头的诅咒,无论何时,它都在那里,等待着每一个试图触碰它真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