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莲心里极为郁闷,她的眼泪也流过了,但她知道,一味的哭泣是没有用的。
她擦干了眼泪,走到了窗口看着。
没想到原本自己最喜欢的小阁楼,现在变成了禁锢自己的威胁。
要从这里下去,是可以下去的。用床单打结,就可以顺着滑下去。
阁楼的正门口那有路,但江巡抚势必会让人在此处把守。
恐怕自己第一次出逃失败,就再也没有机会出逃了吧。
真的,就要这样,变成深宫里的落寞物吗?
她不甘心啊。
那么,只有从后边逃走了。
可阁楼后边的地,小的可怜,刚刚够站上去,稍有不慎就会越过低矮的栏杆,掉到水里去。
倒也不是怕掉到水里去,水不深。只是无论如何,都要越过水才能走到院墙那边去。
一定要把鞋子和裙摆打湿么?这可不是好事情。
江采莲在屋里坐着静思,一个是恢复体力,一个是想想如何巧妙地逃出去。
她知道,穿着湿漉漉的鞋子和下裙,不仅跑不远,会被追上;而且太过引人注目,一下子就会被发现。
江采莲收拾起了东西,好在必须的东西房间里都有。
她看见了角落里放着的一物,稍稍有些落灰,但是无妨,这正是自己需要的绝佳物件。
在一个寂静的深夜,江采莲越过了那道院子墙,获得了自由。
哪怕这是片刻的自由,她也愿意去享受。
“接下来,就要去那里了。得在父亲发现我不见之前,去找他。”
江采莲骑上马,把那块微微落灰的木板扔在了院墙下边。
似乎是在挑衅一般,她就用这块废弃的匾额,从水面上滑行了过去。
一点点都没有沾湿衣裳。
她的行囊也没有鼓鼓囊囊,只是带了一些银票子和首饰。
骏马疾驰,很快就奔向了她想去的地方。
“季长殊,你在吗?”
她敲门的声音,都直接传到季长殊耳朵里了。
不是江采莲太过兴奋,是季长殊的家就这么大,已经说不上是小门小户了,甚至有那么一些寒酸。
“谁啊……”季长殊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方看见来人。
江采莲一脸高兴地看着自己,神神秘秘地闪进了门来。
“季长殊,我过几日就要嫁给太子了。”
季长殊有些闷闷不乐,他点了点头,心里很是苦涩。
“祝福你。”
“你这是什么话?”江采莲好像没有预料到季长殊说的第一句话是祝福。
“你可知道我今日是怎么逃出来的?”
“采莲,你是逃出来的?”
“已经没有时间了。”江采莲心一沉。
“季长殊,我就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江采莲转过头去,指了指外边的那匹骏马。
“只要有它,我们就可以逃走。逃到哪去呢?听说江南是个好地方。”
“采莲,你真的要放弃这一切吗?”季长殊不可置信。
有一瞬间,他对江采莲的爱似乎要超越了理智,似乎要和江采莲一起逃离了。
“放弃?你以为我有什么?”江采莲有些震怒。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季长殊,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季长殊犹豫了片刻,他的眼神只疏离了一刻。
他坚定了自己的心,点了点头。
“好。采莲,我们走吧。”
可他终究是让江采莲失望了。
“似乎这个决定让你很痛苦,那我们就此别过吧。”江采莲转身。
季长殊拉住了她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不是所有文人的爱,都像诗词中一样没有条件。我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江采莲挣脱开了他的手。
“你我二人,终要形同陌路了。无妨,我一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她似乎立马转头要走,但好像想起了什么。
“那些词句,你若是不喜欢,就卖掉吧。没关系,只要你说江采莲的名字,这些字一定能翻两番的价格。”
她骑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剩下季长殊一人,失魂落魄。
自己为什么,在最重要的一刻,暴露了本性呢?
是啊,自己本就是卑劣的,本就是不会被江采莲喜爱的人,甚至是她最厌恶的一种人。
贪生怕死,爱慕虚荣。
他那样接近江采莲,先开始只是爱慕她的诗词,爱慕她的才华。
她贵为巡抚之女,如果和她在一起,一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身在权贵这个蜜罐里的人,又为何要憎恶它呢?
他把自己包裹的很好,包裹地就像一个浑然天成的书法家。
一个愤世嫉俗,厌恶权贵的高洁形象。
到最后,他都开始怀疑,到底遇见江采莲之前的自己是真实的自己,还是遇见她只后的呢?
无论怎么说,自己都是永永远远,失去了呆在江采莲身边的机会了。
“采莲,你一定不会恨我。”季长殊苦闷地扶着门框。
他望着江采莲飞驰的方向,久久移不开视线。
江采莲骑上骏马,心里极为悲伤,却流不出眼泪来。
按着世俗的闲言碎语,自己这是妄图私奔,还被情郎拒绝了。
“无妨,我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
江采莲朝着城门飞驰而去。
本来深夜进出的人就很少,羽林军们都打起了瞌睡。
加上江采莲骑的这匹骏马,是沉静的黑色,在夜色中更加不显眼了。
江采莲拍了拍马的脖子,这是她的爱马,是和她几乎心有灵犀的小精灵。
它无声无息地,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极慢极慢,连只有两丈远的羽林军都没有察觉到它经过了。
就这样,无人知晓,京城里的名媛,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女词人,江采莲,就这样离开了京城。
她一人骑着骏马,就这样穿梭在夜色之中。
既然离开了,就再也不要回去了吧。
清晨,直到一个侍女走进江采莲的房间,才发现了异样。
“不好了!”她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只可惜,几人顺着脚印走到墙根那,只发现了一块沧桑的牌匾。
“采莲……”江巡抚咬牙切齿。
“追!给我去季长殊那边查!”他及其不愿意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仿佛念到这个名字,就会反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