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竹疯了一般飞奔出了暗香居,一旁围起的侍卫都不敢拦着,而是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刚才县衙也是这般慌张。”一阵议论过后,又恢复了刚才站岗的样子。
潇竹飞奔到最近了驿站,他几乎跑得筋疲力尽了,可他还是不知疲倦般奔跑着。
先前自己来租过一次马,驿站的人对他很熟悉。
看他如此焦急的样子,不由分说就直接借了一匹快马给他。
潇竹不发一语,只是轻轻地点头,旋即骑上了马儿,飞奔了出去。
他就这样笔直地向前跑去,那条路对他来说许久没有走过,但他不会忘记那条路。
“如果可以……”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只不远的路,就来到了郊外,一个码头前。
似乎一直有一个落寞的船夫在此地等候,把稀少的客人运到这湖泊的湖心岛。
“稍稍快一些。”船舱里的潇竹这么说。
船夫有些诧异,这是他在这摆渡,生平摆渡了这些年,从没有人催促他快一些。
做船摆渡的,皆是悠闲之人,无不是一边漫游一边欣赏湖岸的风景。
这个摆渡客,自己原先也是见过的。
今日的他,看上去比往常更忧愁、又有些许的绝望。
船夫不经意地加快了行船的速度,轻舟在水面上快速地滑行着。
“到了!”
潇竹扔下一些碎银就走了。
他径直走上了那条山路,到了一处四合院前。
敲了三下门,他有些等不住了,可终于是忍住没有直接推开门。
门是开着的,潇竹知道。
“进来吧。”
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来开门了。
“你?你怎么来了。”
开门的人出乎潇竹的意料,是一个稍显憔悴的人。
“你是……?”
潇竹不可置信,这个人自己是见过的,又是那么陌生的感觉。
“副尉?”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对方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定,只是转过身去,朝着里面喊了一声。
“少主,虞潇竹来了。”
潇竹随即跟了上去,只见屏风后确实有一个人影在。
“哦?是出了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吧。”屏风后的人并不诧异。
“我知道,你有重来的办法……所以……”
“你是来求我的吗?”他轻问。
“是的,我恳求你,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生死有命,世事无常。不要太陷进去,会很迷惘的。”他淡淡地回了,在屏风后一点都没有动。
“我……!”虞潇竹痛苦地半跪在地上,他揪着自己心前边的衣服,只觉得心里郁结无比。
什么事情都是自己背负的。
身世的真相,祸乱的真相……乃至虞家的命运,也是要自己背负了么?
就连世上唯一与自己联系的半条纽带,也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至少,我要告诉她……”
虞潇竹声泪俱下。
“我要告诉她,她是我的母亲,我很骄傲……”
“没用的。”屏风后的人冷淡地说。
他犹如把一块圆镜摔碎一般,而且是狠狠地摔碎了。
“你来找我,无非就是想再有一次机会。”
虞潇竹站起来,看着屏风后边的人。
“是啊,是很轻巧。可是每一次机会,不都是用我的生命换来的吗?”
虞潇竹愣住了。他不知道子岸经历过多少次生死轮回,但他知道,这一定是让人不想体会第二次的事情。
他是麻木了?还是依旧畏惧呢?
恐怕只有子岸自己知道。
“我……”虞潇竹忽然觉得,他自己是一个及其自私的人。
自私到,想强迫别人用性命,来换取自己的至亲。
如果不是良妃的佑护,子岸也会有如世上千千万万的人一样,就这样死去,只有一次。
“世界上,只有生死是无法强求的,其他的事情,只要心诚了,就会有。”
他从屏风后边走出来,他满头乌发。
虽然看上去还有些虚弱,但已经与往昔的样子大相径庭了。
“子岸?”
虞潇竹怔住了。
“是我。你很难相信吧?”
屏风后的人正是子岸,意气风发的样子,与上次看到的白发苍苍完全不一样。
“在我接近真相的那一刻,我就变成了这样。”
“真相?果然,你的推断是真的吗?”
潇竹脸色一沉,这是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谁知道呢?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次我绝不会帮你了。”
虞潇竹沉默地看着他。不带愤恨,因为要用他的生命来换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性命,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轻易答应。
“她是裴卿云,是我的生母。”
虞潇竹淡淡地自顾自说着。
“哦,原来如此啊。你原来不是虞家的嫡子?这件事我还不知道的。”
他说罢,把那个名字又在心里重复了两遍。
记忆的匣子打开了,遥远地仿佛不存在过的记忆,一段记忆的碎片被捡拾了起来。
“当时我被圣上选召侍寝,见到我时,说我像他的故人。”
“哎呀,忘了,不应该和小孩子说这些的。”
子岸拉着良贵妃的衣角,似乎听得意犹未尽。
“母亲,母亲,那后来呢?”
“每到月满的日子,你父皇都会来我这里,有时候还会哭呢。”
“他可能看到我,就想起她了吧。”
……
“来人,给本宫把这妖言惑众的妃子拖下去。”
“母亲!”子岸慌不择口,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记住,在宫里,只有本宫可以母仪天下。”萧皇后捏着自己的脸颊,慢慢抚下来,顺到脖子上边,微微用力。
甚至能感觉到指尖尖刺在自己跳动的颈动脉上。
“圣上说,那人是裴氏,我只知道名字里带个云字。”
母亲曾和自己这样说过。
……
子岸久久地陷入回忆中。
“如果,我能保护好她,至少能遂了她的心愿。”
潇竹拿出那根玉簪,簪子的背面,刻着一只凤凰。
“母亲曾和我提到过她。”子岸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怒之情。
这是迁怒。
要是没有和母亲很相像的裴卿云,自己的母亲就不会被选召侍寝,也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算计了。
“我答应你。”子岸径直走向虞潇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