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老将军想要起身，看一眼坐在床边的人。
“你是！”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人，与逝去的良妃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是……！良妃的儿子……”
他猛烈地咳嗽着，伤势很重。无力支撑的他又只能躺了下去。
“我是在梦里吗……还是我已经死去了。”
姜将军无奈地别过头去。
“我正是良妃的长子，子岸。”
听到这样的话，姜将军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子岸……！你居然还好好的活着……”
他平躺着，眼泪顺着脸上的泥污一同滑落。或许良妃的子嗣还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慰藉了。
“急报，急报！”
没过几天，京城被突厥攻破，传皇位给太子的事情，就到了江南一带。
这里原来风平浪静，可如今涌来了不少逃难而来的人。
奕鱼听到这满城风雨，更加心碎了。
“父亲他可是守城门的，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忙碌竹居这间餐馆的虞潇竹也回到了家中。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瞒着奕鱼了。
走入房中，拿来了一封信笺。正是前几日姜老爷写来的，字字真切。
虞潇竹看得的时候都几度落泪了。
“奕鱼，这是父亲要我交给你的信……在京城被攻破之后。”
奕鱼拿起信笺，字里行间，都是父亲的不舍得。
“闺女，爹爹对不住你啊。早些时候，爹就知道，和突厥的谈判是和平不了的。”
“对不住啊，闺女。最后一个元宵节，爹都没能回来陪你。只能看你出嫁，看不到你成家……”
奕鱼的眼泪模糊了视线，然后打湿了信纸。
“爹爹……”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灵珑赶忙过来扶她坐下，“小姐，小姐，不能过度悲伤啊……现在，不是还没有老爷的消息吗！”
“小姐，小姐……而且新帝即位，事态已经缓和了。老爷一定没事的！”
奕鱼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颤抖地捏着信纸。
“如今京城不太平，西湖边也不太平……”
一只浑身墨黑的鸽飞入屋中，乖巧地停在了虞潇竹的肩上。
“是夜鹰？”他有一些疑惑，这只鸽子自从归还给了子岸，就再没有见过了。
小家伙翅膀受过伤，没曾想过还能飞这么远。
他打开信筒，飞快地阅读着。
虞潇竹的神情从讶异变成平和，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
或许重来无数次，真的能让人看淡生死，和仇恨。
“奕鱼，父亲没有事。”
奕鱼揉了揉眼睛，“真的？”
“真的。但是受了些伤……城门那一战，实在是激烈。是子岸救了他。”
她不可置信地夺来信件，一字一句地阅读着。
由喜悦渐渐变成了疑惑的心情。
“为什么……子岸会去城门那里？”
虞潇竹在一刹那，想过要不要说出实情的实情。
但他没有资格说。说与不说，这是子岸的决定。
想必他知道这封信会被姜奕鱼看见，信中刻意避开了那件事……
“子岸，真是太谢谢他了。”
奕鱼捏着那封薄薄的，但是承载着希望的信笺。
虞潇竹的心情有一丝复杂。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两个人，都已经离开了。
虽然从没有接近过，就是了。
京城的事情，好像都与自己无关。只有眼前的这个人，将会陪伴着自己的后半生。
这一季的荷花开了，荷花又谢了，只剩下满池塘的莲藕。
京城的事变平息，新皇即位，更换了不少大臣。
事态平息后，二人回了京城，见了姜老爷。
太子追封他为护国将军，荣居正一品，而他却没有接受。
问起来，这个笑哈哈的老头子，只是摇了摇头。
“我这辈子，没有太大的追求。如今也老咯，机会就让给年轻人吧。”
姜母高兴地看着稍稍圆润的奕鱼，很是欣慰。
“你们回去以后好好休养，可别舟车劳顿再折腾了。我们在京城过得也很好。”
二人走的时候，路过了皇宫。虞潇竹只回头遥望了一眼，就匆匆合上了马车帘。
似乎事情正在向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了。
再次回到京城，已经是深秋了。落叶缤纷，街上皆是黄色的银杏叶，就好像铺上了金箔一般。
“奕鱼，等事情平息了，我们去竹居看看吧。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
虞潇竹笑眯眯地回来了，这些天奕鱼觉得天冷，不愿出门去。
“真的吗？前两天去时，还没有摆桌椅。”
奕鱼有些高兴，这样竹居开业的时候，正好能赶上冬天的时令。江南的冬天，自己还是第一次见。
月白有些不高兴，坐在屋檐下边，看着窗外。
“灵珑姐姐，听说江南不会下雪。”
她嘟囔着，有一些失望。
“没关系呀，月白。夏天不是有红菱吗？红菱和雪，你选一个吧？”
月白想了好久，终于说：“那我要红菱。”
“昨天你还说红菱和脆藕，你选脆藕呢。”
奕鱼在一旁打趣道。
“那你说，我们的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呢？”奕鱼有些苦恼了。
“这也是个问题。原本说要名字带‘雪’字，但江南没有雪啊。”
奕鱼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
只见灵珑端来了一碗猪肉馅儿的圆子，这是月白的最爱。
“拿远一点，灵珑！”
潇竹连忙让灵珑走开一些。灵珑有些迷糊，每次都不记得这件事情。
“哎呀！”
她知道自己闯祸了，赶紧催着月白回房里吃这些。
奕鱼努力地屏住呼吸，还是有用的。
“唉，好险啊。”
潇竹帮她顺了顺气。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听得十分清晰。
“来了。”
这栋房子里不曾有其他丫鬟或者仆人了，就这样过着简单的日子，很舒心又快乐。
“哪一位？”
或许是仍抱有疑心，虞潇竹总是担忧钟离晨会追过来。
“是我啊！奕鱼在吗？”
门外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
“嘘，你小点声说话啊。万一敲错了门……真是的，门口连个门牌都没有。”
另一个声音稍显沉稳。
奕鱼忙不迭从厅堂里走了出来，喜出望外地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