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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2023-06-28 10:463,092

  阿玉骂道,钱是身外之物。你逃跑了,俺才知道你是个胆小怕死的鬼。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比不知道,一比就明白了。共产党在这儿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派过东西,也没有要过钱。大街上,整天都是热热闹闹的。可共产党一走,国民党来了,说不杀还是杀。除此之外就是要钱要粮要命。那个石生财,人称“石屠户”,一点不假,一天不杀人心里就不能过。还有那个骚货,打扮得不男不女,穿个洋靴子,腰里扎个皮带,还插把手枪。听说那皮带都是用男人的皮割成的,整天勒在腰里,也不怕男人啃她。还皮笑肉不笑的,杀人恶魔!听说,民团团丁,只要是长得不好的,都做了她枪下鬼。一个大姑娘,心肠咋这般毒呢,被狗吃了?俺看呀,就像说书唱戏里说的,这个朝代该败了。《封神榜》里那个苏妲己就是这样,听说是狐狸精,我就怀疑那婆娘就是白骨精变的。她爹妈都被人砍了脑壳,有一个人同情不?只有共产党,做事情还有点人情味。

  阿玉把和好的面放在锅里,把面盆一搁,烧着锅说,你是瞎子吗?你外甥都参加了共产党,你却好,害怕得跟老鼠见猫。想当年,你收花生芝麻到他家,回来就说人家多好多好,弟兄仨,个个对你客客气气,一口一个表舅,就是洗脚水都端到你面前。可人家现在落难,你当表舅的,却这样撵人家,还有良心吗?

  说着站起来,去夺陈长海手中的纸条,陈长海没让她夺,攥在手里,垂着头说,阿玉,我是怕呀,我是为你们娘儿几个担心呀!

  阿玉说,担心什么?大不了是个死。一个人,也是爷们儿,就是使劲儿让你活,能活一千年呀?就是活一千年,到头来还不是个死?活不出个人样,分不出个美丑,搞不清好歹,不知人情世故,活着有啥意思?

  陈长海被抢白得一阵白一阵红,不得已,又把字条递给阿玉说,给你,撕了。

  阿玉接过来,本来不认识字,看见几个字眉飞色舞,因为是毛笔写的,好看,转念一想,说,不撕了,我们保存着。

  疯子呀?陈长海说,要是民团知道了,还不满门抄斩呀?

  阿玉说,这是个宝贝,俺们想法藏起来。你要知道,俺们啥子都不缺,就是缺胆量。你知道,要是俺们家有了这个东西,俺们会想到它,会寝食不安,就会锻炼出胆量,让你磨练成一位真正的男子汉。长海,俺们儿女都有了,还有这份家业,但是俺们没有参加共产党,就是失误。

  陈长海听妻子的话听惯了,听到这般一说,心都提了起来,怪声怪气地说,阿玉,你这不是拿性命当猴耍吗?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呀。

  不是,阿玉说,长海,这事儿你别怕,俺一个人担着。俺把它藏在墙壁那块活动砖头里,谁个也找不到。

  陈长海一听,才放下心来。

  解放后,朱来福被捕入狱,找不到人证。王世杰弟兄几个都牺牲了,陈长海是王世杰表舅,朱来福也认识,但是朱来福就没有想到陈长海。那时候,陈长海住在城关,在城关西南角看仓库,也比较清闲,算是享福。所以说,人生的命运有时候就像一层窗户纸,能捅破,就是说不破。

  朱来福只能在监狱里呆着,直到宋二丹见到公安局长,说出真相,才把他放出来。

  朱来福放出来了,阴差阳错,宋二丹改了名字,叫宋国庆,又抗美援朝,有的说死了成为烈士,有的说立了大功,在广州军区当副师长。这些都是听说的,也没有人去找。

  有一件事情是真的,我在档案里查到了,是关于陈长海的事情。这个老头子居然是红军,那个阿玉,死了。怎么死的,死得十分壮烈,不愧为巾帼英雄。

  现在说说那个纸条。陈长海就是凭着王世杰的一张纸条成了老红军,划定的是我党地下工作者,安排在粮管所仓库看大门,后来,大门也没有看了,工资照发,年年都还有领导看望。到农村合作社时期,陈长海还对看望他的领导吹牛。

  陈长海说,说起来你不知道,那会儿苦呀,为了给游击队筹集经费,我几乎把儿子卖了,还是老婆阿玉有办法,给那些团丁烧洗脚水。每盆洗脚水一角钱,十盆就可以混一块袁大头,蒋光头也混过。那时候,蒋光头不如袁大头好使,袁大头通行。蒋光头给人家人家还用牙磕磕,看是否有假,气死人。还有,贩茶叶。有一次呀,我到二道河那里面贩茶叶到武汉卖,茶叶,苦呀,都是当官的爱喝。还说什么,大别山毛尖茶就是不错,喝起来嘛苦,吞下去后再用嘴咂咂,回味嘛可甜啰。有一次,我挑了上好的茶叶去武汉,经过新县时,被一个小兵喊住了,说是有一个长官要,后来知道是刘峙。刘峙胖,挺个大肚子,说是头晕,喝了毛尖茶就不晕了。给了他,一斤是半块大洋,二斤就可以赚一块大洋。刘峙傻帽,钱好赚。结果呢,侍候他的女的是个很俏巴的女人,穿着旗袍,就给刘峙泡了一杯。刘峙喝了头一口,赶紧吐出来,骂道,他奶奶的,想害死老子呀。我吓得不知道咋办才好,就怕刘峙掏枪,好在那狗日的不带枪,在布袋里殴半天也没有殴出来东西,把我吓得半死。过了一会儿,他皱眉头,嘴里咂砸,哼了一下说,好茶,好茶,原来如此。我赶紧说,刘总,你是高人,能喝出甜味来,高人呀!那狗日的又笑笑说,你说我是高人?好,从今往后,茶叶就是你帮送。

  可惜,陈长海吹牛忘记对象,那个领导也是老红军,也在大别山战斗过,虽说那个年代没有跟陈长海碰过面,但是那位领导的阶级感情跟他不一样,这么一听,立即问,你既然能接触到那个杀人恶魔,为啥不在茶叶里下毒?

  陈长海哼,愣住了,过了一会说,领导呀,要是你在就好了,我当时哪想到呢?搞得郁郁寡欢。领导带着疑问回到单位,从此再也不来看望他了。陈长海老了,也只能找小孩子。那些放牛娃,没事了,把牛撒放在露天地里,在树荫底下听这位“老红军”唠叨。

  王世杰得到了这个信息,赶紧回到山上,见到了朱来福和管雪梅,把情况原原本本说了。管雪梅的一颗心才算放下,至于营救同志的事情只能慢慢来。当前最主要的是发动群众,送管雪梅回黄安。临走时才知道,管雪梅已经是妇女部长了。

  革命形势慢慢朝着有利的一方发展。就说那个没死的吴大麻子,居然知道悔过,派了家丁上山,在娘娘庙里找到了朱来福,给二十块大洋,还说,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讲,只要能办到,一定照办。

  这些人都是属狗的,打一下也知道嗷嗷叫,也知道痛。朱来福不是对他所犯下的罪恶不追究,只是感到奇怪。这说明敌人也怕,革命需要斗争。这个风吹两边倒的家伙,杀了一次没杀死,反而主动找来示软,看来是好事情。

  更好的事情还在后面,王百胜接到条子,立即派人上山,主动送来了过冬用品,一样不少。临走还说,只要是能办到的,一定送到。都是一样的话,只不过王百胜说了一句更为重要的话,带信说,需要他搞来的信息,他也能搞来。这就不一样了,说明王百胜是自愿的。

  陈天虎和朱来福送管雪梅,不知道为啥,王世杰没送,听说另有急事。啥急事,暂时保密。但后来,红二十八军经过商城,夜袭美人岗,打开监狱,救出了一百六十八名将要处决的政治犯,与此有关。送管雪梅,要翻山越岭,到金刚台的时候,他们发现金刚台也有红军,还是一支有生力量,足足有五六十人,这部分人有男有女,如今已经改成金刚台游击队了。

  为了发展需要,朱来福与陈天虎商量,把凤凰山游击队改成河口游击队,因为前一个是以山头命名的,后一个才是以行政区命名的。最主要是重复了,因为金刚台包括凤凰山,同时,金刚台游击队下设有凤凰山游击支队。改了名字,为了与金刚台游击队衔接好,就让陈天虎在金刚台多呆两天,要是能接触上,对革命很有帮助。最主要的是,朱来福正在发动群众,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还来一次农民起义。

  河口游击队建立后,朱来福任队长,在河口和白鹭河两个地方活动,打击恶霸,惩治叛徒,收到了实效。那些在白色恐怖当中不敢开门的群众也敢给红军提供情报了,有些散落在各地的赤卫队员都陆陆续续找到凤凰山,朱来福的队伍壮大到三十四人。

  朱来福把三十四人分成三个小队。陈天虎、宋二丹、王世杰分别担任小队队长。

  宋二丹年龄大了,个头也长高了,如今也变得成熟了。宋二丹站在那里,掐着腰,眼望着蓝天,显得威风八面,俨然是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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