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今天可真美啊!”云裳一边帮阿娇整理着华贵凤冠,一边笑吟吟的夸赞着自家的小姐。她一直的觉得她家的小姐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也是最好说话的小姐。虽然外面一直的在传着堂邑翁主华满京都却骄纵成性,全是大小姐的脾气,叫人承受不来。
可只有她这个身边人才知道,她家小姐哪里是骄纵啊,那是生来的高贵让她不屑于和一般的人多费口舌。所以总是让人误会,堂邑翁主待人不好还总是无故胡闹。可那都不是真的啊,她家小姐从来都没有处罚过下人,比其他的那些皇室中人要好太多了。
她心里也明白,她家小姐恩宠太盛又不愿意与那些个小姐太太们周旋,因此多有人传一些不实的言论。她虽然经常心中愤慨,可小姐总叫她不要生事,她也只好隐忍不发。却在心里特别心疼小姐,倒是小姐满不在乎的样子,叫她也没有办法。
“云裳。”
“哎!”小姐从开始梳妆起就没有一点的动静,像个木偶一样的任人摆布,把那些个与小姐不算很熟的下人们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如今这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小姐总算是开口了。
“云裳啊,出嫁进宫是不允许带人进去的,是我跟皇祖母求情才许我把你带进去的。可是你也不小了,进了皇宫就不知何时能出来。我不仅禁锢了你的幸福还把你带到那个吃人的地方。可我是真的离不开你,你可会怨我?”
“小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啊?小姐相信云裳,肯带云裳进宫,云裳不知道有多感激,云裳怎么会怨小姐呢?”这话说着说着,云裳的眼里闪起了泪光。
“你别哭啊!”阿娇伸手把云裳脸上的泪花给擦干了,“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皇宫那种地方想要安安稳稳的活一生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算身份再高贵也贵不过皇位上的那个人,往后,我们都要小心行事了。就不比这侯府里了。”
“云裳知道,云裳一定会小心的,不论发生什么云裳都会陪着小姐的。”
“其实,只要不动情,以我的身份应该可以就这样在太子妃甚至皇后的位置上安安稳稳的呆着吧!”阿娇说得很慢,很用力。像是在给自己力量下定某个决心一样。
可是,不动情?当真那么容易,她这一生只有那一个男人,女人的心很小,对着枕边人说不动情,哪有那么简单。
何况彻儿是那么体贴优秀的人,她原本都打算仗着皇祖母的喜爱毁了这一桩婚事,反正彻儿已经是太子了,就算她不嫁给他,他也会成为下一任的大汉之主。只是,最后,她妥协了,即使她惧怕皇宫里的生活,她还是妥协了,披上了嫁袍,赴那金屋藏娇的美丽之约。
长安十里红妆,入目皆是喜庆的红色,只为庆祝堂邑翁主与太子殿下的金玉良缘。长安街今日罢市,红绸从堂邑侯府一直铺到司马门。
按婚嫁之礼,男方应该到女方家里来迎亲的,可是他是太子这样做不和法制。为了显出对阿娇的重视,皇上直接用红绸铺满了整条长安街,仿若太子亲临迎接一样。
那一日的轰动,即使几年之后仍是长安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大事,那些外地来的人听长安人说起那一场盛世婚嫁无不后悔怎么没有生在长安呢?
纵使是十六人抬起的豪华大轿,仍是有一些的颠簸的。轿子旁边,二十四个妙龄的宫女撒着娇艳欲滴的红色花瓣,鼓乐丝竹之声从四面涌来,响彻整个长安城。
阿娇也没有想到母亲和舅舅会这样大费周章的举办这场婚礼,要知道,大汉开国以来这样奢华婚礼,她怕是第一个,却不想会不会成为最后一个。跪坐在铺满柔软丝绸的轿子里,阿娇是有些新嫁妇的那份憧憬和羞涩的,还有些小小的紧张。
只是没有那么浓烈罢了。她还记得她的第一任舅母,那个温柔可人的女子。一点都不适合皇宫,一点都不适合皇后那个位置。她太温柔善良了,没有一些些的心计较量,她会成为皇后完全因为她是薄太后的侄女。
她很喜欢那个舅母,她的刺绣就是她教的。可是也是那个女子,让她害怕皇宫里的生活。那个可爱又可怜的女子曾经告诉她,
“阿娇,你的身份地位已经无人能比。若非迫不得已,不要嫁进皇宫里来,你这样的女孩对着诗书是最好的。你应付不来这深宫里的事务,馆陶公主也不能庇护你一辈子。若是迫不得已必要投身火海,也要切记不要动心,只有心是你自己的,一定要守住。呵!我当初也是这样告诫我自己的,可我终究没有做到。”
当日的阿娇太小 ,参不透这话里的意思。所以第二天她又去找她,想要问个明白。可是,直至今日她都后怕,她那一日是不该去的。她清楚的记得,她推开紧闭的大门,只看见那个一直都浅浅笑着的女子身着皇后的华服倒在血泊里。那血红的妖艳,衬的那一张清秀的脸异常的苍白。
在那之后,阿娇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半个月,外人只当她是受到了惊吓,只有阿娇心里明白。薄太皇太后去世之后,舅舅就对舅母越发的冷淡,她对阿娇说那一番话的早晨舅舅废后的圣旨已经下达了。那一次,阿娇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
“请太子迎亲。”
呵!不知不觉,司马门竟然已经到了。深吸了一口气,阿娇摆出了最端庄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微一抬头,轿帘已经被掀开。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阿娇偏头躲了一下,再次抬头的时候,只见一个身着喜服的男子背光而来,有如从太阳里走出来的天神。
“娇儿姐姐”那少年俯身入轿,一朵大红的花结出现在阿娇的眼前。那少年的笑脸那么的纯净,让人不自觉的沉沦。怎么办,这颗心好像已经不那么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