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毅被祁言昭抓着衣领勒住了脖子,颤声慌忙道:“淳妃娘娘与皇后娘娘失足落水了。”
“你再说一遍!”祁言昭抓着衣领的右手微微颤抖着,眼睛里仿佛失去了焦点,呼吸紊乱,满脸写着他不信。
“她们落水了?”赫连婉虽有准备却还是被曹毅传来的消息吓住了,袁绯絮竟拉着薛梦淳同归于尽,傻,真傻,她的内心此时也是说不出的混乱。
曹毅只觉得自己的咽喉被人掐住,呼吸开始困难,他艰难道:“皇上,淳妃娘娘和皇后娘娘都被送回了各自的寝殿,太医院的御医在全力救治。”
祁言昭猛地松了手回身看着赫连婉,那一眼让赫连婉浑身一冷,怕是冬日的风雪也不过如此,她竟觉得他们之间的母子情在今日断了。
曹毅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他扶着自己的喉咙咳嗽,方才差点以为自己会失去这条小命。
“皇上是……”
还未等曹毅说完,祁言昭便掠了出去,恰似一道风吹过,快地看不见。
“皇上等等奴才。”曹毅一眨眼见前面没了人影,也顾不上自己的喉咙便急忙起身追了上去。
赫连婉撑着棋盘缓缓跌落在了座位上,她想,她是彻底失去祁言昭的信任了。
皇后啊皇后,哀家为了成全你,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你也该得偿所愿了。
“来人。”她摇了摇头朝外喊道。
年老的嬷嬷走了进来恭敬道:“奴婢在,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赫连婉沉沉叹了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心境,“去菡芸殿看看皇后什么情况,一有新消息即刻回报。”
“是,老奴遵命。”
祁言昭以平生虽最快的速度掠向了清宁宫,这大概是他武学修为的巅峰了,因为他只要差一刻都会见不到她的最后一面,曹毅在他身后根本看不到人影。
清宁宫内,薛梦淳全身冰冷地躺在床榻上,紧紧闭着双眸,红裳哭得泪如雨下,祁之旸也是趴在床前哭地泣不成声。
疾风和惊雷收到消息后也赶了过来,两人守在门外,面色凝重。
“娘亲,你明明答应我,放学会来接我的,为什么要食言,娘亲,你醒来啊,醒来我就不怪你,不醒来我就恨你一辈子。娘亲……”他小小的身子哭得一抖一抖的,抽泣抽地喘不过气。
“都是红裳不好,红裳就不应该依着夫人……”若是她今早坚持跟着薛梦淳,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陈太医吩咐下人在屋子里生满了碳盆,务必要祛除屋内的寒气,让薛梦淳不再受凉,整人屋子已经是极度闷热了。
“陈太医,奴婢求你,救救我们娘娘,奴婢给你磕头了。”红裳跪在陈太医跟前不停地磕着响头,白皙的额头磕出了一道红印子。
“红裳姑娘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救治娘娘乃是本官职责所在,你快些去拿姜汤,势必要给淳妃娘娘灌下去。”陈太医扶起红裳道,他岂敢不尽心尽力,谁都知道薛梦淳是皇上的心头肉,他救不了,恐怕自己也就跟着去了。
“好,好,奴婢这就去。”红裳快速擦了眼泪跑出屋去,惊雷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便追了上去。
祁之旸擦着眼泪趴在床前,娘亲根本没有要醒来的样子,再看一旁的陈太医,双手都在颤抖,似乎娘亲的病很棘手。
“陈太医,你老实告诉我,娘亲她,会醒过来么?”
“这,”陈太医犹豫了会儿,双腿一软跪下道:“不瞒三皇子,若淳妃娘娘只是受寒倒还好,但她有心疾,加上心疾便不好说了。”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祁之旸咬着唇瓣颤抖,下巴颤地说不出话,“娘亲她,很有可能醒不过来?”
陈太医没有搭话,慢慢低下头去,用力点了点头。
“朕要她醒过来,醒不过来,你便为她陪葬!”
祁言昭凉彻骨髓的话语如同来自地狱一般,出现在了屋内,陈太医被此话震慑,慌乱在地上叩起了响头,“求皇上饶命,微臣实在是医术浅薄,救不了淳妃娘娘。求皇上饶命啊……”
“爹爹……”祁之旸见着祁言昭又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往他扑了过去,什么鼻涕眼泪都往他身上蹭,“爹爹……”
祁言昭任由祁之旸抱着他,他没动,也不敢朝床榻上躺着的薛梦淳看去,他在害怕,害怕自己会失去她。
“放心,爹爹一定会治好她的,你别担心。”祁言昭僵着身子,缓缓说道,可祁之旸却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恐惧。
“嗯,我相信爹爹。”他抱着祁言昭的大腿,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娘亲一定会醒来的。
“陈太医,你同朕说说淳妃的情况如何。”祁言昭抱着祁之旸转身,对着陈太医问道。
正在磕头的陈太医立马停下了动作,整个身子快伏到了地上,“回皇上,宫女们发现淳妃娘娘与皇后娘娘落水后便立即将她二人从水中救出,可淳妃娘娘天生不会水性加之待在水中过久,已被寒气入侵,微臣虽迫她吐出了腹中积水,可此次落水引发了娘娘的心疾。”
心疾?
她的心疾。都怪他,他本意是想过几日回飞鹰山庄请泉叔来为她救治,谁曾想会发生这些不可预料的事,都怪他,她的病就不该等。
祁之旸感受了祁言昭内心的懊恼自责,他伸出小手抱住了他,“爹爹别急,你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若是朕将她体内的寒气祛除,她是否就能醒过来了?”祁言昭似乎想到了什么,就算冒险他也要一试。
陈太医一愣,薛梦淳已经是半死状态了,如何能将她体内的堆积的寒气祛除,可若不驱寒气,她就算不受心疾而死,也会受寒毒所累。
“淳妃娘娘的心疾是由寒气所侵引起,若是祛除了寒毒,理论上可以让她醒过来,但微臣也敢不保证。”他不敢将话说地太满,万一薛梦淳醒不过来,他一家老小便要为他的失误承担罪责。皇宫里的御医可真不好当。
祁言昭放下祁之旸,一步一步床榻走去。他曾在师傅的秘籍中见过一门功夫,能将自己的身上的剧毒过度到对方的体内,那么逆行经脉,应该能将她体内的寒毒引导到自己身上。
他撩开帐帘,薛梦淳的面容便一寸寸地出现在他眼中,他看着她此时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心如刀绞,他从未如此害怕过,害怕地站不住身子。
“陈太医,姜汤来了。”红裳端着一锅姜汤匆忙走了进来,见祁言昭在便要行礼。
“过来,你扶着她。”祁言昭上了榻,盘腿坐在薛梦淳对面,他就算牺牲自己也要救她。
“是。”红裳立马放下姜汤扶住了薛梦淳摇摇欲坠的身子。
祁言昭拉起薛梦淳的双手抵在了自己的手掌心处,他按着记忆中的心法,逆行经脉,将薛梦淳体内的寒毒源源不断地引到了自己身上。很快,祁言昭的面色变得越来越淡,额间也渗出了冷汗。
“爹爹!”祁之旸正要上前却被进屋的惊雷一把拉住,“少主莫要过去,庄主在为夫人过毒,不能有任何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