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了局
牧野少年2023-04-10 11:303,005

许璐定定看着她,半响,撇了撇嘴:“你们这些人,自诩脑子比旁人好了一丁点儿,说话总是高深莫测的,到底有什么意思呢?你嘴里说着后悔,心里或许也有悔意,但你一定要如此,是不是?”

舒德音可怜兮兮看着她,一副求饶的样子。

许玥就没说什么了。留不住的,许璐自己知道。她还记得舒德音才入府里,还没站稳脚跟,就敢在围炉宴上,逼得英国公府的小姐们颜面尽失。

那时她就知道,舒德音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世子夫人也还记得许寻峪的人情,道:“以后你但有所需,给大伯娘捎个信来。我总要为你周全一二的。”

舒德音含泪应了,她一开始并不喜欢世子夫人,这位大伯娘总是明哲保身,格局也不甚大。但其实她对舒德音并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甚至是三夫人,时常叫人以为她笑里藏刀的,或许藏了些不可说的心事,到底不曾出手害过舒德音。

而小安姨娘,却摸着她的脸蛋真心笑了:“姨母为你高兴。”

舒德音和许瑷相视一笑,转瞬间,许瑷已泪盈于睫。

舒德音将她紧紧抱住了:“阿稳,说好的。你不生我的气。以后我就……没有家了。你要护着我啊,知不知道!”

舒德音是坐在湘仪院的暖炕上,给许厚璞写了一封长信。

她初初进府时,还是个惶然无措的孩童,是许厚璞用一句又一句的“媳妇儿”,带她融入了侯府之中。

她还记得和许厚璞煞有介事的约定,说好了许厚璞不得纳妾,要等舒德音长大时,先看他们能不能喜欢上对方……原来从前以为最妥当不过的解决方案,不过是孩子间的游戏。

她现在知道了,其实并没有风过无痕这回事。即便她离开,许厚璞和徐掌珠也难以终成眷属。那时候,就再说吧。

她写完了信,就有个跌跌撞撞的身影撞了进来,正是那小丫头跳儿。

“少奶奶,求求您,也带着跳儿走吧!跳儿能干的活可多了,也很听话,保证不叫少奶奶朝着后悔的!”

跳儿委实是个可爱的孩子,天真烂漫,舒德音很是喜爱她。

“跳儿,侯府是个好地方,姐妹妈妈们都是你熟悉的。你,我请三小姐要了你去,好么?”

跳儿哇地就哭了:“奴婢想要跟着少奶奶……”

“我已经不是许家的少奶奶了。你的身契在许家,不如……”她对着跳儿哭成大花猫的脸,到底还是叹口气,“我叫波光姐姐把你赎走罢!”

两清、两波和孙妈妈,她都同世子夫人报备了要带走。虽然在外头传着是“恩断义绝”的走法,其实并没有撕破脸皮。不过几个下人而已,世子夫人并没有舍不得的地方。

只是湘仪院这许多人,舒德音不可能都带了离开。她所想的法子,也只是将跳儿赎走。跟自己说了一万次不能过多妇人之仁,最终还是要做出些无谓的事情来。

跳儿到了新的宅子还在哭呢,抱着波心的腰不放:“波心姐姐,你好好历练我吧,我一定要做能给少奶奶派用场的人。以后,少奶奶也像喜欢姐姐一般喜欢我。”

波心在后宅里行走这许多,干的就是替舒德音交际的差使,早已比从前老成许多。这会儿当真哭笑不得,说什么要同“喜欢姐姐一般喜欢我”,可不是天真呢?这要换了旁人,非得把跳儿摁住了不许出头才好。

“傻丫头,先把称呼改了吧!”

跳儿懵懂地抬起头,鼻子里吹出一个鼻涕泡来:“叫什么呢?”

如今四阿经了舒德音刻意的立威,都改了叫舒德音主子,按理说大伙都要统一了叫法。

只是舒德音也同大家说了,如今在外头一切都要谨慎,叫了“主子”,只怕会惹了旁人的眼。因此,要人叫她什么呢,“二小姐”。

其实已经是一宅的主人了,怎么还是“小姐”呢?不管,她的宅子她做主,自然要成全自个儿的幻梦的。

舒德音不承认这是个幻梦:“我须得时刻记着我是谁的女儿,是谁的孙女才是。”

许韧说他知道舒德音想做什么。那他一定知道,舒德音为了什么。

这几日在闹着热议小顺王爷提亲与舒德音和离的事情,但定远侯杀害来使阿布离的案子,还一直在办着。

事实上,是走向很玄幻地办着。

首先是许绍诤带着侄儿们砸了如是观,将贾老板押到了府衙去,要他交代话本子的由来。

“且不说那些牵强附会的杜撰,单是阿布离的死状,各种详情,怎么是市井的说书先生随便能知道的?”

查!理着线索往下查。

鲁栋昌恨不能这就把定远侯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亲自盯了人往里深挖。这一挖不要紧,贾老板就说了,他是眼看着楼子开不下去,走投无路,应了一个上门推销本子的落魄书生。

照着贾老板的说法,往京外追了能有上百里,总算寻到了那个落魄书生,严刑拷打了一番,那个书生咬死了不认有这回事。

大理寺的手段层出不穷,挨个试验了,书生的嘴到底被撬开了:他是受了钱忠的指使,要在京城里造舆论,将定远侯的罪名定死了。

鲁栋昌惊掉了下巴,这个钱忠又是哪位?怎么和定远侯有如此深仇大恨?

一查问,这不是刘乘歆的小舅子吗?

得,故事串联起来了:刘乘歆和钱忠为了西北之事,曾被许家狠狠咬了一口。这一回定远侯的仇家阿布离来朝,可不是寻仇的好机会?

钱忠就精心做了一个局,重金聘了死士,刺杀了阿布离,特意留了线索,把罪名引到定远侯身上。

刘乘歆在大朝会上,眼泪鼻涕一把流:“臣冤枉!定远侯是武将,臣是文官。整死了定远侯,臣有什么好处……”

章韬幽幽道:“至少许家一倒,西北的商路就能尽入你小舅子之手。”

而钱忠的,不就是刘乘歆的?这对姐夫和小舅子,官商勾结,到底得了多少好处,洪元帝心中都多少有数。

其实真凶到底是谁,如今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的。洪元帝根本不在意阿布离的命,若不是他死在京城,死在这个当口,怕是洪元帝也要拍手称快的。

如今重要的,是不能叫定远侯成了真凶。洪元帝要收拢西北权力不假,可定远侯以这样的方式脏了名声,整个大晋和军方都会跟着蒙羞。

洪元帝亲自扶起了刘乘歆,安抚道:“朕知道爱卿是个好的。然而亲眷里头,总有些不成器的。譬如枝枝蔓蔓,生了虫病,也只得削了去,免叫它害了满树的花果。”

刘乘歆久久说不出话来,手臂叫洪元帝扶了几息,到底俯身再拜:“臣知道了,谢陛下关怀。”

定远侯,斩我一臂,此仇不共戴天!

鲁栋昌将所有的人证物证摆到阿布满跟前时,他也是静立良久,咽下了不甘与愤怒,化作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决心:定远侯死了儿子,尚且沉得住气。何况他呢?

定远侯从大理寺出来时,许家阖府都去接他。他从前布置这个局时,胸中豪情万丈:有杀子之仇的阿布离,西北落井下石之恨的刘乘歆,死咬着定远侯不放毒蛇一般的蔡靖——他因着办差不力,也夺去了千户之职,失去了帝心。

他将一切都算计到了,唯独没有算计到那给他积极出谋划策的舒德音,也在谋划着借机脱身而去。

许绍诤硬是要同老父亲挤了一辆马车,已是要做祖母的人了,还撇着嘴同小姑娘争风吃醋:“我们这许多人来接您,就因着少了个舒德音,您便意兴阑珊。”

定远侯叹口气:“老儿子,你可知道,那时我拿了舒德音的庚帖,其实满府的儿郎,把她给了谁就是谁了。我从未见过舒德音的人品才干,但想着是舒万里的孙女,自然不差的。最可惜是没了外家依靠,再加上年纪还小,大抵掌一个房头是能成的。我左思右想,觉得配给小三再合适不过。

“是我将孩子想低了。她那样的人,便是给了璋儿做宗妇,只怕如今……”

许厚璋和舒德音年纪相差虽然大,但许厚璋是个稳重有责任心的,也有了个许寻峪,并不急于子嗣。若是……

这些话说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许绍诤有些怅惘,又有些欣赏那孩子的决绝:“爹,你可知道,阿布离……那日,她来寻了我。”  

定远侯做的这个局,其实全没有和家里的人透露。是舒德音到了最后一刻,自作主张去通知了许绍诤。

她那时怎么说的?

“许家武将世家,无论男女,个个有血性,为了家族荣光能拼却性命。姑母便去压着,总不叫他们乱了阵脚吧……”

是啊,这样心细如发的孩子,怎么会是危难之际只顾保全自身的人呢?许绍诤不信,定远侯更不会信。

继续阅读:第280章 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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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童养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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