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碎嘴
牧野少年2023-04-10 11:263,015

说是食肆,其实便是个酒楼,只以精细菜点做主打,特长还算突出。

许厚璞也不是那花哨的人,蒙着脑袋想名字的时候,许玥想的许多清雅别致的名字,他都觉着不对。

一拖二拖的,到了必须做牌匾的时候,他一拍脑袋:“便叫食肆吧!”

许玥表示无语,许厚璞却懒得再改了,整了回一言堂。改天就捧回了一个大牌匾,上书两个大字:食肆!

舒德音进去了那食肆,先不由微笑起来:时下京城商铺,要么大俗即大雅走暴发土豪风;要么就求精刻奇走高雅脱俗路线。

这食肆却不是。也许装潢食肆时,许厚璞正是人生最煎熬最挣扎的阶段,所以他将所有情绪都挥洒到这里了:便是舒德音这样不曾走出过京城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里竟是复刻了西北的装潢风格,古朴、大气,且有扑面而来的豪冽意味。

许瑷也有点想捂脸:三哥竟是个不羁的。她多少知道那些食谱路子,皆是精细的,放到粗豪的环境里吃,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味儿。

舒德音受姐妹们委托,照着她们的口味推荐了几个菜。正同那伺候娘子点着呢,阿司往前跨了一步,刻意地将身子在舒德音的余光里晃了晃,彰显了存在感。

舒德音忍着笑,索性做主给三个人的丫头们都放了个假——都不用她们伺候了,另开了一桌,各自乐呵去吧!

那娘子倒没想到这几个贵人如何和气的,忙道:“旁边有个大间,能容下两个桌子,不若劳动贵人移一移步子?”

她是个想得周到的,觉着丫头们总不能和小姐们坐一桌;但分到两间房也不好,万一小姐们中途有吩咐呢?

三人就应了,开门往外走时,迎面就是那王大舅母。

王大舅母原没看到她们,她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子呢!可舒德音和许瑷却不得不和她打招呼啊!

舒德音便笑着福福身:“大舅母。”

王大舅母还不知道在叫她呢!只见眼前一堆人,只以为是客人,本能地行礼:“贵人。”

舒德音和许瑷忙拉着徐掌珠避开了。

王大舅母再抬头一看,半蹲下的膝盖都直不起来了:“啊!”

旁边的娘子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贵客怎么叫大掌柜娘子做“舅母”呢?

此时在走廊上,不是个寒暄的好地方。

舒德音笑道:“大舅母,我们正要换一间房,正请这位姑姑带路呢!”

王大舅母顺势起身,道:“那我带你们去吧,”又习惯性同那娘子吩咐,“你去招呼着旁的客人,这里有我招呼着就行。”

啊?徐掌珠赶忙对那娘子笑道:“这位姑姑可走不得,方才正同我介绍菜品呢!你说的是哪一道来着?”

那娘子也觉着不妥,顺势和徐掌珠说起来,自然地引着一群人往雅间里去——大掌柜娘子什么都好,也没什么架子,只是这看眼色上头,实在有些欠缺。贵客们若真是你的亲戚,叫你一声长辈,要如何心安理得被你招呼着呢?那这顿饭都吃不成了。

进了雅间里,舒德音也请王大舅母先坐下,问道:“大舅母在这里是?”

王大舅母笑道:“这食肆生意是极好的,每日里人手都忙不过来。我在老家儿操持惯了,也不耐烦在家里做太太。不如出来帮衬着,还能和贵人们交际几分呢!”

徐掌珠心里那个震惊啊!这个大舅母,也太不拘小节了!许厚璞开这个食肆的时候也算整了个大动静,圈子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这里头的人事关系。

然后,定远侯府嫡亲孙子的嫡亲舅母,在这里做娘子伺候上门吃饭的贵妇人?你确定这样真的好吗?!

不过好不好的,也不是她们能说的。

舒德音只说了句“那可是好”,就把话题转开了,问起了王家的一众亲戚:大家都好吗,还适应吗,有什么困难要帮衬吗⋯⋯

王大舅母对如今的生活基本满意,大概唯一不满意的就是王三舅母了——她觉着这个妯娌过于势力轻浮,平素本就不太合得来。感觉到了京城见了繁华和富贵后,王三舅母的野心和胃口都膨胀了,如今骨头就太轻了。

但这些她也不好抱怨给舒德音听,反而想起了小姑子,问道:“如今你母亲如何呢?只说是挪出去养病。如今玥儿姐弟不在京城,你可去瞧过她呢?”

舒德音道:“听说已无碍了。只是庄子里清静,空气、水还有蔬菜,都是极好的,舅舅们不必牵挂。”

王大舅母叹口气,她嫁进王家比较早,和闺中的二太太相处过一段时间,也算有些情意。

“她只有你这一个媳妇,璞儿不在京中,也只能靠你多孝顺她了⋯⋯”

说到这个话题,她还是有许多话能同舒德音说的:“唉,我总说要去瞧她,可你舅舅们都说,连外甥们都没有发话叫我们去瞧的,怕是里头有些缘故。许家到底是高门大户,我们还是胆子不壮。你哪日去的话,能否捎个信给我们,带我们去看一眼呢?”

舒德音、许瑷:去看二太太是不可能去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去的。

那娘子在一旁脸都僵了,放低了声音,应酬着徐掌珠把菜点了,壮着胆子对王大舅母道:“大掌柜娘子,方才我正有事同您说呢,不知道能否借一步,同我去一会儿?”

王大舅母有些犹豫,觉着若是把外甥媳妇一干人丢在这里,岂不是失礼了吗?

还是徐掌珠笑道:“王家舅母快去吧!正事要紧呢!”

王大舅母只得去了,还对徐掌珠告罪道:“光见着外甥媳妇和亲家小姐高兴了,竟冷落了贵人。待会儿定回来给贵人赔罪。”

徐掌珠头皮都发麻了,生怕她真的给自个儿赔罪。

等她们都走了,许瑷也松口气,相互看了一眼,都是笑了:“这位王大舅母其实有趣。”

是啊,倒是有些憨直率真。不像王三舅母那样,爱拿乔上脸的。

就像舒德音同师母说的,若是有个人能找到感兴趣的事情,还能不去在意他人的想法尽管去做,那个人心中该是多么快活。

只是人有几个这般自由的呢!

徐掌珠多年的贵女生涯,下意识里的想法也有道理:若是那不怀好意的有心人,拿此事做文章羞辱许家姐弟,难免又有点不美。

经了这事,回程的马车上,舒德音就问了:“那人到底什么时候随心所欲的好,什么时候就须得自觉受了束缚呢?”

那两人吃得有点饱,血都用来供应消化了,脑子转得有些慢。

徐掌珠慢悠悠道:“上了马场时要随心所欲;去参加饮宴见人时,就要矜持几分了。”

许瑷被她的答案逗笑了,索性也排了个队形:“同你们还有姨娘在一块儿随心所欲;和其余人打交道时,却需要谨言慎行了。”

哎哟,这些回答,听着怎么如此有哲学意味呢!舒德音都觉着能据此写篇文论了。

只是若真写了出来,怕是宋老先生看了,老泪要把稿纸打湿的:君子外圆内方,以礼待人,以严待己;见人时要举止尊重,离了人时要谨记慎独。

怎么你们这群孩子说起来,竟是个两面派、伪君子一般,还看人下菜碟子呢!

孩子们:老先生您的境界太高了我们实在达不到啊!

舒德音和徐掌珠可记得清清楚楚,宋老先生对那寻到课室来的云阳长公主,同对讲桌底下的学生,并没有区别的。

好嘛,舒德音这一发散思维就了不得,还脑补了一下经义裴先生的反应。

裴先生估摸着也要泪湿青衫的:“弟子们,圣人有言‘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这是春年就学过的经义啊弟子们!圣人早就说过,当你能到一定境界时,你便是随心所欲,也不会出格的。因为那世间的道理已经内化成了你的行事准则⋯⋯弟子们呀!知行合一呀!我记得你们都是考过经义的呀!”

舒德音脑补着,快笑死了。那两个就闹着要她讲,等她讲了,她们肚子都隐隐作痛了。

“你个促狭的!连先生你都敢编排了!”

舒德音真是忍不住要自我批判:是啊!我如何这么坏呢!才同山长还有宋老先生保证过不编排人的!

她恼羞成怒,真觉着自己自从到了书院,逐渐放飞自我,已经要成了个碎嘴妇人了!

她就扑上去挠两人的痒痒:“都是你们!若你们不闹着要我说出来,那我只是在脑子里想想。没说出口,便不算编排人的!哼!”

那两个连连求饶,都被她的“无耻”惊呆了。

徐掌珠捂着肚子笑岔了气,还要断断续续鄙视她:“古语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若是⋯⋯若是知道世上有个舒德音,那必是要加一句⋯⋯”

许瑷这会儿好不容易接上了一口气,竟是和徐掌珠异口同声:“非礼勿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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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童养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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