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瑷眼都不眨,看着她笑:“那以后便请小哥儿多多关照了!”
喝,舒德音倒没想到她也会如此不害臊的,一时都不知道要如何调戏下去。
她悻悻地收回手,控诉道:“阿稳,你变坏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冰雪无暇的三小姐了!”
“掌珠说的,同你在一块儿久了,便是圣人也要沾染几分淘气的。”
舒德音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拉着许瑷的手:“阿稳,若是⋯⋯若是有一日我不做许家的媳妇了,你还会同我好的吧?”
许瑷眨眨眼不明白这是何意。
舒德音却是斩钉截铁替她做主了:“那是自然要继续做手帕交的。我同你的交情,从来也不是看在三哥份上的。我这么可爱的,又聪明,又会说玩笑话。我也没有坏心啊,再也不会害你的,还有⋯⋯”
她絮絮说着自己的好处,竭力推销着一个没了定远侯孙媳妇身份的舒德音。
许瑷眉头皱紧了:“你在说什么?我自然要同你好的。我心里,你便是自己的姐妹一样的。”其实有时想起来,又觉得比自己的姐妹都要亲呢。
舒德音松了一口气,那一瞬间笑靥灿烂如春天。
许韧此刻却是板着脸如上冻的冰面。
“你们说谁?”
许山长夫人小心翼翼看着许韧的脸色,再怎么看,这都不是欣喜若狂或是得偿所愿的表情啊!你哪怕是口是心非吧,也不至于往外搜搜放冷气啊。
“平宁侯府的嫡小姐,叫掌珠的那个。连你姑姑都瞧着好,这孩子不是个⋯⋯”
“您也说她是孩子!”
许山长夫人又有些无语了:许韧虽然占了个先生的名头和身份,说到底也不过十九岁,徐掌珠十五六岁,这年纪难道不是正正合适么?
“及笄了,如何还能叫孩子呢?”
许韧张了张口,徐掌珠原来及笄了么?瞧着她镇日和舒德音嘻嘻哈哈的,许韧还当她们一般年纪呢。
“她在我眼里便是个孩子,如何先生还要对学生有非分之想的?”
许山长夫人又是一阵心虚:“京中的女子多在书院进学,难道你便不寻媳妇了?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有过师生关系,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许韧挥挥手:“莫再提了。我志在教育事业,无心成家!”
许山长夫人:……若搞教育的便不成家,请问你三个姐姐和你又是如何来的?
许韧:……呵呵,老头儿耐不住寂寞,舍不得将整个身心奉献给教育事业,怪我咯?
许山长:……庸人,庸人!
总之许韧丢下一句“不娶”,就把烫手山芋丢给老父老母,自个儿照旧去书院里搞教育事业了。
包过简直心都碎了:“少爷,那徐……”
许韧哼哼笑了:“听说山长夫人找过你?”
连“娘”都不喊了,一开口便是“山长夫人”,包过冷汗澄澄,缩着头安静如鸡地,只觉得许韧这时候不知道憋什么报复手段呢。
许韧看到徐掌珠的时候,还刻意打量了她:没错啊,这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这便要送出来说亲了?啧啧,好好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徐掌珠只觉得有些胆寒:“先生为何这般看学生?”
许韧摇头叹气,十万分唏嘘的样子。
舒德音远远看了,下意识觉着“这先生又装相了”,再看他安稳坐在轮椅上,就不好意思腹谤他了。
她想着里头也是复杂:许厚璞喜欢徐掌珠,徐掌珠又被说给了许韧。如今却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章程,会不会结了姻缘呢?
但这等事到底不比旁的,徐家长辈连徐掌珠本人都瞒着的,难道舒德音能去向徐掌珠或是许韧打探一番?
结果呢,却是徐掌珠先自己忍不住了,要来同她坦白了。
散了学,舒德音才要走呢,徐掌珠就下定了决心拉住她:“德音,我有话要同你说!”
舒德音想了想,成吧,她请许瑷先回去了,她要独个儿和徐掌珠去吃蟹黄小笼包去了。
许瑷哪里知道她们中间会隔着个许厚璞啊!她也想去吃蟹黄小笼包。
“如何又撇下了我?今日我请你们两个吃成不成?”
徐掌珠张口结舌的,如何告诉许瑷里头的“爱恨纠葛”呢?她只觉得实在对不住舒德音,要同她好生道个歉,那时说不定就有勇气继续做舒德音的朋友吧?
中二的少女哟,也是脑子有坑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这对象要不是舒德音,她只怕要挨一顿打呀。
许瑷如今一点点向着世界探出头来,敢于去想去说了,舒德音也不忍心打击她:“掌珠姐姐,一起去吧?”
徐掌珠犹豫的一瞬间,许瑷便看出来什么,赶忙笑道:“我不过同你们玩笑。你们去吧!”
徐掌珠将她一挽:“去罢!是我对不住德音,你也算做个见证。”
这下子舒德音有点胆怯了,说什么对不对得住,徐掌珠这是要说什么呀?难道那个晚上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难道……
等到徐掌珠郑重其事给她斟了茶时,她瞳孔都要地震了:咦咦咦,冷不丁的怎么斟上茶了?难道徐掌珠竟是要给许厚璞做小?
她顾不得茶水烫人,一把将茶杯子捂住了,喊出一声:“不成!”
徐掌珠吓了一跳,好在手还是稳的,忙将壶嘴移开了。
许瑷也赶紧拉了舒德音的手来查看:“你这是做什么?手不要了么?”
舒德音呼着气,后知后觉感到烫得慌,她收回手甩了甩,冲徐掌珠严肃道:“你可别犯傻,我会同三哥和离的,你们真要两情相悦,那便想法子在一块儿吧。做小这样的想法,万万不能有!不说别的,可不是要叫外祖母和你母亲伤心吗?”
许瑷这一瞬间世界都颠倒了:“和离?”
徐掌珠也呆住了:“做小?”
舒德音:“咦?”
两盏茶功夫过去,待舒德音带着许瑷掌握了一遍剧情,又带着徐掌珠领会了她的脑洞,徐掌珠有点哭笑不得。
“我……我是想同你道歉。半年节的晚上,我实在有些逞能,自身难保的时候,三……许家三哥恰好出现救了我。那时我吓得狠了,也没有站得稳了,竟是撞到许家三哥身上去了……”
她实在不想那一瞬间的心跳是动心,便一心一意只当它是恐慌过头了。如此,便可当自己和许厚璞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
舒德音扶额:这有什么好需要同她道歉的!男女虽有大防,但“嫂溺,叔援手”都是应当,她又不是墨守那些陈规的。
许瑷也大大松口气:“说清楚了便好。如此便没有旁的误会了吧?呦呦你再不要胡说什么和离不和离了,可是吓得我心都不跳了。”
舒德音微微一笑,看向许瑷:“阿稳,我是真要同三哥和离的。”
徐掌珠羞愧难当地看着她:“可是因着那晚上三哥救了我?我想,他只是看到了我,若是看到你,他必然……”
“不是的,”舒德音微笑了,“我只是发现,我和三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这对三哥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我不希望彼此将就在一起。”
许瑷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怎么会是将就呢?你这般可爱的,三哥也说了,他说自己喜爱你啊,他说最喜爱你的啊!”
好吧,这会儿舒德音的赧然里,是真的带了点不明的苦涩了:“他那时喝醉了,原来不是对我说的。”
“那是对谁?”
舒德音喝了口茶,只觉得索然无味,拍着桌子吩咐清河:“送酒来!我要同她们喝一杯!”
许瑷还劝呢:“你可是借酒浇愁?其实并没有好处的,还是不要喝了。”
倒是徐掌珠,心里也是憋闷得慌,一时舍不得这个好友,一时觉得自己不配,千愁万绪的,索性也拍了桌子。
“我陪你喝!一醉解千愁!我和你不醉不归!”
妈耶,这下不得了,舒德音和徐掌珠都觉得人活着怎么就有这许多糟心事!左右都是桎梏,不爽,太不爽了!
许瑷先还劝了这个劝那个,实在心力交瘁,被舒德音抓着灌了一杯:“你也喝呀!”
一杯下去,胸口也跟着热了,常年卧床养病的姨娘,糟心的三夫人,久不在京中的父亲,半分不由己的婚事,不如醉眠,一醉千年!
丫头们吓坏了,也劝不住啊,渐渐地壮着胆子只上些果酒。就这,主子们已经彻底醉过去,抱成一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阿稳,我舍不得你,我真是舍不得你。”
“呦呦,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喜爱你,我来喜爱你!”
“德音,我对不住你,我是个大坏蛋,我不配和你交好!你以后还和我玩吗?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都会改了的!”
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是忏悔啊!都是不舍啊!哭得真情实感的,丫头们面面相觑,怎么就觉得……有点好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