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冼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愤怒道:“你为何要背叛我们?我们不是说好和楼云溪共进退的吗?”
将地灵有关的事情告诉文启林,无异于将他们的名门抖落出去。
这不就等于送他们去死?
当初他们千里迢迢赶去聂都支援,不就是为了自己心中那一份正义。
可程翘现在干的是什么事?
楼云溪垂眸看着程翘,“真的是你。”
她的语气里没有多少惊讶,更像是早知结果的一次平白的叙述。
程翘愣了愣:“你猜到是我了?”
“想要猜到是你不难。”楼云溪说:“世上知道地灵的人不多,身在莽荒的你就是其中一个。”
程翘说道:“可是那天我在大家面前说过此事,知道此事的不只有我。”
楼云溪道:“的确不止你一个,但谢盏秋和纳兰馨日日都待在一处,很难有机会单独行动。剩下的可怀疑对象就只有你和赵冼岚了。”
赵冼岚有些不解:“既然是二选一,你为何觉得不是我?”
“因为你留在营地里的时间最长,几乎没去过无人之处,也不曾在入夜以后离开帐篷太久。”楼云溪说。
程翘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你跟踪过我?”
楼云溪若不是跟踪过自己,如何知道她在入夜以后离开过帐篷很长一段时间。
可楼云溪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现她的问题的?
为何自己竟然全然没有发现她已经被盯上?
楼云溪道:“无需我跟踪,莽荒里自然有替我看着这一切的眼睛。”
这时唐释心在不远处举起了手,“不好意思姑娘,一直以来是我在看着你们。和楼云溪没关系。”
“你?”
这次轮到赵冼岚面露不解。
在她眼中唐释心一直是个极好的人。
虽说唐释心从前背负过背叛师门的骂名,可是自从唐释心出现以后,她就一直在被唐释心照顾。
她感觉有了唐释心,自己在莽荒中的生活都轻松了许多。
要是没有唐释心的帮助,兴许很多莽荒里的事情她都无法自理。
她还是无法接受唐释心竟然是楼云溪用来监视莽荒一举一动的眼睛这件事。
唐释心解释道:“倒不是我想监视你们,而是楼云溪担心你们这些公主从小娇养惯了,吃不了莽荒的苦。她怕你们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才让我多照顾你们一些。”
她原本可是一片好心,这群人莫要误会她!
她也会不高兴的!
纳兰馨有些错愕地看着楼云溪。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莽荒之中适应得很好,从未想过楼云溪在这个过程中,还偷偷给了她们帮助。
大抵是为了让她们被帮助的时候不那么过意不去,云溪阿姐才一直让人偷偷进行……
唐释心说道:“我也没想到会因为担心你们吃不好、睡不好,反而关注到程翘时常离开自己的帐篷。”
莽荒是世界上最无聊没有生机的地方,夜里不待在帐篷中反而出去闲逛的人反而有鬼。
唐释心道:“前段时日我见她何夜里总是不睡觉,还以为她只是因为思乡夜不能寐才出去走走,但她每次出去以后都能平安回来,我也就没多关注,只是将此事告诉了楼云溪。现在我算是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没想到程翘在离开自己的营地后,竟然还去了文启林的军营。
早知道她就该跟上去瞧瞧,如果能早点抓住程翘,兴许地灵的事就不会被泄露。
程翘颓唐地笑了笑。
“你既然已经知道是我,为何不早早将我抓起来。”
今日还特地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自己承认,楼云溪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她竟有些猜不透了。
楼云溪沉声道:“此前我并不知道是你,只是以为你格外思乡,行动才异于常人。直到今天确信营地里有文启林的奸细,我才真正怀疑到你头上。”
她们都是千里迢迢来帮助自己的人,如果不是铁打的证据就摆在眼前,她也不想怀疑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就在三月之前,她们还一针一线,亲手为她缝制过出嫁的喜服。
那份心意她始终都记在心底。
楼云溪抿了抿唇:“就算是抓出了你,我也想听听你心底的真实想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翘的泪珠子再次落了下来。
滚烫的泪水啪嗒啪嗒砸在地上,与那满地的尘土混合在一起,碎成一朵脏污的花。
程翘啜泣道:“我不求你的原谅,也不指望靠着三言两语洗清自己的罪孽,但我确实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给我一个理由。”楼云溪说。
程翘掩面哭泣道:“他们抓了我的亲妹妹……”
这消息也是她前不久才知道的。
当她发现妹妹的信物在文启林的手中之时,她的心简直就像是被刀割一般难受。
“你妹妹?”纳兰馨错愕道:“你妹妹不是在西琉吗,怎么会落进文启林手中?”
程翘说道:“程翎自幼活泼好动,性子比我还要野得多,她时常一个人偷摸出宫玩耍,这次若不是身边没有任何护卫,她也不会那么容易着了文启林的道。”
为了能抓住莽荒之中的弱点,文启林定然蹲点了不少他们的至亲之人。
只是程翎最先得手,文启林才最先威胁了自己,最后也得逞了。
“我还有一事不明,就算文启林想威胁你,他也得有机会把消息传进莽荒。你是如何得知程翎在她手上的?”
程翘摊开自己的手掌,露出一只老旧的口笛。
江流神色一动。
这不是程翘今日给他看过的那个吗?
“前些时日,我忽然听见妹妹的口笛声在莽荒之外响起。那声音我最熟悉不过,幼时我们便时常以口笛传信,她的口笛声是什么意思,我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她在口笛声中对我传信,说她被文启林捉了,让我去救她。起初我也不信,还以为又是文启林的什么骗人招数,可是当我偷偷跑到莽荒边境去,却看到程翎被高高地悬挂在他们营地瞭望台的桅杆上。程翎从小最怕高了……”
程翘说着又止不住掩面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