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妹妹虽然贪玩,但确实胆小。
如今程翎突然被抓,还被那样折磨,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她心中如何能不难过?
一边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一边是自己的亲妹妹。
无人知晓她心底当时做了多大的挣扎,但终究血浓于水的想法打败了她和楼云溪之间的情谊。
她还是选择了救程翎。
“她是我的妹妹,我不能看着她去死……”
楼云溪胸口闷闷的。
得到了她一直想直到的理由,她心底却如何都释然不了。
程翎是她的亲妹妹,程翘选择救自己更亲的人本就没有错。
可自己曾把她当做至交好友,被这样背叛,要她说自己心底全然不在意那也是假的。
程翘悲伤地说道:“我只有那么一个妹妹,她是我从小亲手养大的,对我来说她比我自己的性命都重要。”
她仰面看着楼云溪说道:“楼云溪,若我只有自己一人,就算是为了维护你我心中的道义,让我去死我也愿意。可是我不能拖程翎下水。”
道义固然要守,可她的妹妹又何其无辜呢……
程翘脸上的悲戚之色愈重:“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当了那个背叛者。要如何处置我,全凭你决断。”
程翘低着头,她从不指望自己做出这样的事以后楼云溪还能原谅自己。
但她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当程翎被文启林派乌衣特使抓住以后,她心中没有一刻不在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如果她当时一腔奋勇地跟着大家来莽荒之前能多做思量,多想想想自己家中的亲人,她的妹妹就不会遭此横祸。
她从前总以为自己生在皇室,就算她离开了西琉,她族中权势那么大,也绝对不会牵连家里人。
可是她错了。
他们这次面对的敌人,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文启林不择手段,她在来莽荒之前就该想到。
正是因为她的思虑不周,才导致了现在这种局面。但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没什么好为自己辩解。
就算楼云溪满心愤恨,想要取她性命,她也认。
“你走吧。”
楼云溪的声音轻轻落进程翘耳里,却像是震天响的天雷在她耳边炸开。
她蓦地抬头错愕地看着对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为何……
为何明知道她干出这样不可原谅的事,楼云溪却还是没有要她的命。
她原以为自己绝无可能再活着走出莽荒了。
楼云溪说:“选程翎不是你的错,我也没什么好怪罪你。但我曾经真心把你当做自己的朋友,我也始终无法原谅你的背叛。程翎被抓危在旦夕是不假,但你至少可以和我们说明原委,让我们一起商议。可你还是选择了背叛。”
程翘不是完全没有选择权,她只是在那个选择面前,相信了他们不会为了救程翎而牺牲自己。
所以她选择了将地灵之事告诉文启林,选择了背叛。
而楼云溪的身边从不留叛徒。
程翘怔了一瞬,豆大的泪珠忽然就落了下来。
“是我最不住你……”
楼云溪越是这样宽容她,就越让她感觉自己低入尘埃。
她对这样好的人做出背叛的事,本就不该有全身而退的结局。
可楼云溪给了她这样的结局。
楼云溪背过身去:“你走吧,我不想和你再见。若你的背叛能换来你姊妹的安然无恙,你做的一切也算是没有白费。”
她清瘦的身影立在程翘眼前。
自从来了莽荒之后,楼云溪日夜无休地操劳。
她是亲眼看着楼云溪日渐消瘦的。
当初那样一个莹润美人,如今已经变的皮包骨头。虽然楼云溪依然很美,但是这美丽之下已然多了几分憔悴。
而这些变化只用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如果不是程翎身处危险之中,她应该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跟楼云溪并肩战斗到最后一刻吧?
程翘拭去脸上的泪水站了起来。
她最后看了看纳兰馨和赵冼岚二人,眼泛泪光道:“我走了,你们……珍重。”
她知道自己的选择背叛的不只是楼云溪一人,而是所有莽荒之中的战友。
纳兰馨素来是性情中人,知道了程翘真的选择了背叛,哪怕是事出有因,她也觉得无法接受。
她气得背过身去,不去看程翘。
就连她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该跟程翘说什么,能跟程翘说什么。
程翘是疯了吗?
分明可以和云溪阿姐商量的事,她却选择向文启林妥协!
如今大家可能都会因为程翘当时的决定而死!
若是程翘没有那么轻易叛变,他们或许还可以将计就计,诱敌深入,甚至是将文启林等人一网打尽。
可现在……
他们莽荒中人,怕是败局已定了。
泪光在纳兰馨眼眶中打转,她怄气道:“你要走就走,与我们说干什么,反正从你选择背叛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程翘呼吸一滞。
这样重的话从纳兰馨口中说出来,霎时让她的心像刀扎一样疼。
可她是罪人,她有什么资格为自己辩驳。
程翘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毅然决然地走出营地,离开莽荒。
待她离去后,楼云溪才对江流说道:“三师兄,能否麻烦你送她一程。”
江流一愣:“她都把地灵的事捅出去了,你还让我去送她?”
楼云溪就算有善心,也不要对别人好的太过分。
他都觉得看不下去了!
楼云溪垂首道:“走到这一步,她也是迫不得已。但我始终还是愿意相信,她当初跟我来莽荒时,心中也是一片赤诚。”
只是天不遂人愿,周围变故使然,他们最终不能并肩而战罢了。
“你帮我送她平安离开莽荒就好……不必远送。”楼云溪说道。
江流皱了皱眉,转身跟了上去。
如今营地气氛一片低迷,谁都知道没了黑障的保护,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楼云溪道:“莽荒已经护不住你我的周全了,诸位若是还有谁想走,现在都可以一并离开。我绝不强求。”
她的视线扫过在场之人。
那些人的眼底有绝望,有恐惧,但是唯独没有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