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本该死了。”楼云溪喃喃说:“那现在,轮到你走我走过的路了。”
楼云媚浑身一颤:“你什么意思?”
楼云溪说:“一直认为我低贱,认为我废物。那像你这样自傲娇贵的楼家大小姐,落入和我一样的境地,一定不会比我过的差吧?活出点颜色让我瞧瞧。”
她说着手中灵力乍盛。
那些金色灵光在她手中化作一把把刀刃的形状。
而这些形状的样子楼云媚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那正是她当年将楼云溪毁容用的招术。而这些,楼云溪也同样记得。
“不,不……”
楼云媚终于知道怕了。
输给楼云溪她不怕,要被楼云溪杀死她也不怕。
但她害怕落入爬不出的泥潭。
她怕自己从一朵高岭之花坠落,她怕自己被迫剥掉自己身上的荣光。
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你杀了我吧,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你不是恨我吗?何必做这些没用的事!”楼云媚歇斯底里地大叫道。
楼云溪笑了:“你的声音很大,但我还是从里面听见了恐惧。”
她说着,手中灵刃尽数飞出。
“咻——”“咻——”
“啊!!”
凄厉的尖叫响彻山谷。
楼云媚原本娇艳妩媚的一张脸顿时变得如鬼一样恐怖——一如当初的楼云溪。
可这些还不够,楼云媚施加给她的远不止这些。
她手中再次凝聚起一道灵力。
楼云娇慌了,“你还想干什么,你不是已经将阿姐毁容了吗?你还要干什么?”
她爬过去想挡在楼云媚面前,却被忽然飞来的吉祥剑拦住去路。
灵剑,最通主人心思。
“别慌,我只是做点当初她对我做的事情而已。”
她一翻袖,楼云媚的身体也随之翻转过来。
一道强悍的力量犹如刀刃斩进楼云媚的背脊,那一瞬,痛入骨髓。
凄厉的叫喊划破长空,纵然是已逃出很远的沐星梦和蒋西北都听得清清楚楚。
沐星梦心头一跳,“出事了!”
这么凄厉的叫喊,一定出了大事。太吓人了。
她转身想要回去,却被蒋西北拉住。
“你干什么?”
沐星梦急道:“我回去看看。”
“看什么?”蒋西北抿唇说:“依我看楼云溪的实力远在你我之上,若此刻受罪的是她,我们回去也只是送死。”
沐星梦似懂非懂地问道:“那若不是呢?”
“若不是,你就该想着楼云溪让我们走前说的话。”
她说,这是她的私事。
既然是私事,便不想被他们窥见。
如果他们回去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场面,日后如何面对楼云溪。
但只要他们什么都没看见,那他们依然可以当楼云溪是那个救了他们的恩人。他们之间这种微妙的平衡就不会被打破。
沐星梦一阵沉默,她踟蹰着往回望去。
若这不是楼云溪想让她看见的,她应该装看不见。
二人便不在犹豫,往那石蟒的方向追去。
树林中,楼云媚奄奄一息地喘着最后一口气。
楼云溪笑了笑:“能熬过的来,你就能活下去。”
吉祥剑已自动入鞘,乖顺地贴在她身侧,好像刚才那一场血腥并没有发生。
而此刻楼云媚根本听不见楼云溪说什么。
剧烈的疼痛让他双耳耳鸣不止。
那道灵刃嵌入背脊之时,她浑身经脉暴起,差点当场殒命。
她痛得不敢呼吸。
直到身体的知觉告诉她,她还活着,她才勉勉强强地张开了口攫取着供养她生存的空气。
冷汗早已浸湿了她全身。
纵然已经好一会儿过去了,她因疼痛涨红的脸色也没有任何好转。
痛,太痛了……
“阿姐,阿姐!”
楼云娇爬过去将她抱在怀里,直到确定她还有呼吸才松下一口气。
她愤怒地转头看向楼云溪。
“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是懂医术的,但如今看着楼云媚浑身的伤,她甚至不知该从何下手。
“我断了她的灵根。”楼云溪轻飘飘的说。
楼云娇瞳孔猛地一缩,“什么?”
灵根一旦被断,便再难恢复。这意味着她阿姐的修为到此为止了。
“不可能……不可能……”
楼云媚挣扎着想要在手心凝聚灵力。
一团微弱的蓝光从她手里浮现,随后竟像破碎的泡沫一般,烟消云散。
——那已是她体内留存的最后一丝力量。
从今以后,她和废人无异。
楼云溪道:“当初我遭受这疼痛是,尚且是个孩童。我没有家族庇佑,只能自己挣扎着活下来。楼大小姐贵为嫡女,自然也行。”
她又转头看向楼云娇:“楼氏双花的确出彩,但楼家的家主只有一个。若楼云媚不行了,你猜接下来该是谁接任家主?”
楼云娇一怔。
答案自然是,她。
楼云溪浅浅一笑,她说这话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楼云媚失去最后的支持。
究竟是选择姐妹情还是选择楼家的权势,如今全在楼云娇自己决定。
若楼云娇扛不住诱惑,不愿为楼云媚医治,那楼云媚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恢复的机会了。
但就算楼云娇突然姐妹情泛滥,想要找一个有大乘修为的人为楼云媚重新修复打通灵根也极其困难。
从前楼云溪选中的是帝君,但最后墨河替她做到了。
那现在楼云媚又会选谁?
楼云溪说完转身离去。
她没有取楼云娇的性命,她想看这两姐妹面对权势的诱惑,最后到底会作何选择。
楼云溪的一席话仿佛在楼云娇心底种下了蛊。
她低头怔怔地看着躺在怀里奄奄一息的楼云媚,清丽的瞳仁里一时涌上了太多情绪。
楼云媚已经疼得动不了了,她从不知被断灵根是如此地痛心蚀骨。
“阿姐……”楼云娇滴滴出声。
楼云媚笑了。
因为刚才楼云溪说的那番话,她也听到了。
楼家的家主之位,很难有人听见了不心动吧?
她气若游丝道:“杀了我吧。”
楼云娇身体一抖。
“阿姐?”
“我活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杀了我,你回去接管楼家。只说是楼云溪干的。”她惨笑着,“我可以死,但我也要楼云溪,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