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内，众人接连和楼云溪辞别。
楼云溪没什么要紧事做，便和裕丰在九重山多留几天。
只是和之前住的院子不同，如今他们住的地方在天阙殿，在圣女专属的寝宫。
这里的装饰极其奢华，连幔帐用的都是金纱。
见她面露疑惑，一路随侍的浅心说道：“这是上任圣女留下的装扮，圣女要是不喜欢，可叫人尽数拆了。”
是乔涟漪的手笔？
那就不奇怪了。
她在没人看的见的地方素来喜欢奢华，喜欢摆自己帝姬的排面。
没将这里的地板砌成玉的她都觉得是乔涟漪收敛了。
楼云溪摸着金纱道：“不必麻烦了，什么样的地方我都住得，没必要特地改动。我只是想不通，为何圣女的头衔他们那么在乎。”
想到当初乔涟漪身上抽出的金色灵根，她都觉得惋惜。
如果一开始乔涟漪就能勤奋修炼，说不定获得的成就可以抵十个圣女！
栽在这种虚名上，当真不值得。
“您将名誉利禄看做身外物，当然不觉得圣女的头衔值得争夺。但对于一些人来说，这些名望带来的东西比他们的性命还重要。您跟我来。”
浅心带着楼云溪往宫殿深处走去，越是靠近中央殿宇，她就觉得灵气逼人。
几重折路，楼云溪忽然听见了泠泠水声。
她眸子一抬：“这是？”
浅心抬步掀起了她面前的帘子。
在楼云溪面前的是一汪极小的泉眼，一股淙淙的清流从泉口溢出，又顺着人们早砌好的水道滴滴答答地落入下面的瓶子里。
“这是天阙殿的圣泉。”浅心道。
楼云溪不解道：“和鉴灵泉有什么区别？”
浅心解释说：“九重山是一座难得的灵山，自鸿蒙之时便生出了两股灵泉。鉴灵泉可以通过灵力鉴别人心，而圣泉水则可以祛除百病。”
楼云溪眸子一眯。
“真的假的？”
她就是学医的，这么反医学的事情，她的确很难相信。
“要是圣泉水这么厉害，天下间生病之人何须再去求医，直接来九重山求一碗泉水便是。”
“圣泉水虽然能治百病，但是所产并不比鉴灵泉多。历来也只有天阙殿的圣女能得一瓶。是以就算是冲着圣泉水，也有无数人想要选上九重山的圣女。”
拿到圣泉水，她们不仅能在危急之时救自己的命，更能救其他所爱之人的命。
“除此之外天阙殿还有无数藏书，除了您所知的医术，还有无数修炼秘籍。从咒术符篆到剑道甚至是铸造神兵之书，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天阙殿不曾收纳的。若是勤于修炼之人，这对她们来说就是至宝。”
天阙殿曾经有过那么多圣女。
其中绝大一部分在当上圣女以后修为都有突破，就是那些修炼秘籍的功劳。
凝华天女年少飞升成神，对武学的造诣自然极高。
她收录的书不可能是凡品。
楼云溪的眼睛亮了，她觉得她不想走了！
天阙殿要真有这么多好东西，当个圣女的确是极好极好的事。
“所以，只要能当上圣女，那自己的家族岂不是也能从其中获益？”
浅心道：“正是。”
乔涟漪是澧水国的帝姬，如果只是一个圣女的虚名，还不足以让她这么费尽心思。
但要是能拥有天阙殿里留下的那些宝贵的书籍，那便不同了。
若乔涟漪聪明些，懂得将书中知识全部化为己用，她的确能够有极大提升。
要是她再将这些知识用于她的国家建设，澧水国必然会成为一个强国！
圣女的身份不值得她们争抢，但天阙殿暗藏的资源值得。
浅心说：“自您之后，圣女的位置恐怕更让人趋之若鹜了。”
楼云溪回头道：“为何？”
浅心：“天女曾说，下一任圣女的职位将由您指认。这意味着圣女的权利更大了。”
没人不爱权利，如今楼云溪虽然当上了圣女，可以给九重山带来新的风气，但往后浅心并不看好。
一旦事情从公平的选拔变为指定，就会生出许多的脏污事来。
楼云溪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在今日之前她还觉得日后等自己教化姒暖的事情办完了，她再找个人接替自己的担子就行。
现在看来此事断不能草率！
“时辰不早了，圣女若没有什么吩咐，那婢子就先退下了。”
“去吧。”
浅心退出了寝殿。
楼云溪环顾一圈，在床上躺了下来。
柔软的床褥和接连的操劳让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次楼云溪再次来到了石榴花林。
但石榴花林里不再只有凝华天女的身影。
她在影影绰绰之间看到一个孩童依偎在凝华天女的腿上，沉静的鼾声睡得正香。
凝华天女温柔地抚着她的鬓发，在她眼中，姒暖依旧是那个多年前被她呵护着的孩童。
“你来了。”
凝华天女头也不抬地说。
“她……”
楼云溪看着姒暖欲言又止。
直到凝华天女告诉她，姒暖还在睡着，她施了术法姒暖听不见。楼云溪这才敢大声说话。
“她也能被拉进梦里么？”楼云溪问道。
“能，只不过是最后一次了。”
凝华天女有些惆怅地说。
楼云溪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我以陨落了两百多年，残存的神力不多。能顾及的也只有九重山附近。像这般拉你们入梦已是我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姒暖被镇压在深渊之下，为了安抚她，我常常会入梦看她。但是……”
凝华天女抬了抬手，楼云溪看见她的实体已经开始变的透明。
和上一次相见时相比，如今凝华天女周身的灵力显然要更薄弱。
“你在消散。”
据楼云溪所知，神陨落之后并不会立刻消散地了无痕迹。
她们的神念会残留世间一段时间，偶尔也会显露出一丝神迹。
但这样的神念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散，等到她们最后一丝神力耗尽，就再也不能显圣了。
凝华天女点了点头。
“将姒暖强行托付给你，也是因为我没有时间再去等下一个合适的人出现。再过不久我恐怕连托梦都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