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便是楼云溪接任圣女的册封大典。
天阙殿上绑了红绸大花，每一级台阶一早都扫洒得干干净净。
巍峨温柔的神像面前，陈英手执黑金长尺在原地等她。
楼云溪头一次换上一身金衣，那衣服冗长华丽，宽大的袖袍之上袖了多多层叠的红色石榴花。
这还是墨见川第一次见到她身着华服。
很奇怪，这样繁重的衣服竟然意外地适合楼云溪。
兴许是她天生的气势很足，所以镇得住这一身金色。
又或许是她本就金贵，这样的颜色落在她身上才半点都不显得突兀。
“今朝你得选圣女，势必要谨遵凝华天女遗愿，兼爱苍生，不得为一己私利祸害她人。九重山是天女曾经飞升之地，断容不得阴狠毒辣之人。你，可明白了？”
陈英手中的训诫尺落在楼云溪眼前。
“谨遵教诲。”
随着楼云溪话音落下，一道白光从九重山之巅落下，将楼云溪笼罩其中。
在那一片光芒之中，楼云溪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凝华天女伸手对自己浅笑的模样。
她伸手想去触摸天女的面庞，但在手指碰到天女身影的一瞬间，天女便如烟尘般消散。
继任圣女的仪式结束。
楼云溪回头看向身后，所有人都以一种欣慰的眼神看着她。
向来继任之人都会遭人妒忌，但如今日一般让在场之人全部心悦诚服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楼云溪走到墨见川跟前，笑眯眯地问：“如今你父王若见了我，可还会觉得我是个身份卑微的医女，可还会着急撇清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时他们分开，一则是墨见川需要回到聂都。
二则是因为聂都帝君并不看好他们。
她当时身份地位低微，连带着修为也不算高，他们互相之间只会成为累赘。
但今日情景和那时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们都凭着自己的本事走到了更高的地方，让更多的人不得不承认，他们本就是一对。
墨见川眉色黑浓，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连带着整个冷冰冰的人都鲜活起来。
“就算如今帝君不认同我们在一起，他也拿你我没办法了。”
他们的翅膀，早就硬了。
当年的退让和割舍不是为了臣服，而是为了今日所成。
那两年的音讯杳然，是值得的。
“你接下来打算去何处？”墨见川问道。
楼云溪笑道：“还没想好，总归我闲着无事，四处走走也行。要是累了我就回仙医谷，那儿才是我的家。反倒是你，一声不响地来到九重山，聂都的事你不用管了吗？”
墨见川长睫一垂。
“他当然该回去了。”蒋西北突然冒了出来双手环胸看着墨见川道：“当初突然知晓你落入飞鹰涧，他以一瞬千里毫不犹豫地跑了过来，留下聂都一堆烂摊子。传音的符篆都用烂了都没把他召回去，就为了看你选完圣女。这次回去他肯定要被帝君一顿训。”
即便聂都帝君十分看好墨见川，他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也是免不了被责罚的。
他说着又回头看了看楼云溪，颇为中肯地说了句，“美色误人啊！”
楼云溪莞尔一笑。
虽然蒋西北把矛头指向了自己，但鉴于他夸赞了自己的美色，楼云溪觉得还是可以原谅的。
“我下午就走。”
墨见川抬手拨了一下楼云溪耳畔的头发。
温热的指腹滑过她的脸颊，他眼底透出几分不舍。
“你若是无事，能不能……”
墨见川嚅嗫了下唇角，这些话他没怎么说过，一时让他说出来还真有些……难以启齿。
楼云溪眼底冒出几分亮光，“能不能什么？”
“能不能…”
“能不能容我和云溪阿姐先说几句？”两人之间刚冒出几分暧昧，纳兰馨的声音就挤了进来。
她脸上闪过一丝歉疚，身体却很诚实地挤到了楼云溪面前。
她知道这种情况冒出来不对，但是她真的有很急的事情需要先跟楼云溪说。
墨见川翻了个白眼，压着唇角背过身去。
蒋西北忍俊不禁地道：“你也有今天。竟然会在外人面前吃瘪！”
“云溪阿姐！”
纳兰馨为了不让别人听见她们说话，特地把楼云溪又拉远了些。
她依依不舍道：“南辰出了点事情，父王母后召我尽早回去。我恐怕不能等你一起离开了。”
楼云溪眉心一拧：“这么着急，南辰国发生什么了？”
纳兰馨抿了抿唇：“我也说不好，但传音符篆来得很急，刚才侍从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妥当。我是实在舍不得你才留下来看完你的继任仪式，马上就要走了。”
“那你一路小心。”
“我会的，只是云溪阿姐你也别忘了我们俩的约定。我当时给你的腰牌你千万要带着，日后有空来南辰找我！我一定给你安排最好的玩乐之地！”
她笑着又捏了捏楼云溪的手，“虽不能选上圣女，但能认识云溪阿姐已经是我这一路最大的收获！”
楼云溪笑望着纳兰馨。
她伸手摸了摸纳兰馨的头发。
她的确没有过妹妹，但要是真有，一定也会像现在这样让妹妹无忧无虑地长大。
“我会去的！等我！”
侍从再次来提醒时辰紧张，纳兰馨恋恋不舍地松开楼云溪，转身离去。
纳兰馨走后，程翘和赵冼岚也不在九重山久留。
他们依次和楼云溪告了别，踏上了回乡旅程。
九重山之前热热闹闹地迎来了不少贵客，但在圣女选完之后又变的空荡荡的。
待大家和楼云溪接连告完别，墨见川才再次走到她身边。
此时他的神情已经从刚才等待的郁闷和不耐烦，变成了无可奈何。
他喜欢的女子就是这样也招女孩子的喜欢，他有什么办法呢。
能吃男人的醋，难道还能吃女人的醋？
“都结束了？”
楼云溪点点：“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我想说……”
话到嘴边墨见川突然停口，他温柔地看着楼云溪，忽然又摇了摇头。
“没什么，你不该满足我的私心受我的安排而改变自己的行程。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去，我会在聂都等你。何时你想来找我，我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