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溪一跃而起，抽出那杆刺穿她师父的银枪，朝它来处掷去。
银枪飞旋向文启林的方向。
在它飞入人群中那一瞬，一只苍老遒劲的手突然伸出，狠狠握住了枪杆。
楼云溪抬眼，徒手借枪之人是个年迈老者。
他看起来约莫七八十的年纪，但一双眼睛如隼般犀利。
掂了掂手里长枪，老者戏谑：“不错，有点气力。如今这般年轻就有这样的修为，来日定是个可造之材，只可惜选错了路！”
楼云溪怒极，“你是何人！”
凝华天女都已出面平息此次事端，他竟然还是出手了！
老者犀利的视线落到楼云溪身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夫顾岩山！”
楼云溪只觉得这名字熟悉，却始终想不起对方是谁。
约莫她在哪里听过，却从不曾记在心底。
“看你的样子，你多半是记不得老夫的身份了。”
楼云溪眯了眯眸子，“你我有私仇？”
老者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就算没有帝君从中作梗，他也像是要找自己寻仇的模样。
“你可还记得顾曼舞？”老者冷声发问。
楼云溪眼皮一跳。
楼氏姐妹的娘，顾曼舞？
那人已死了多年，他难道是……
“老夫正是她的生身父亲，顾岩山！今日莫说有个凶神恶童在此，就算他们都不在，老夫也断然不会任由你们自由来去！”
他闭关良久，前些日子刚一出关就听说了顾曼舞已死的消息。
此仇焉能不报！
顾岩山将长枪戳入地面，“你杀我爱女，又夺走了我外孙女的性命，今日这些账，不如一同算算！”
带人围剿仙医谷的确是帝君的意思，但这过程中将仙医谷彻底毁掉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他就是不想让楼云溪回来之时留存任何念想！
顾岩山道：“这世上无人能伤我顾家人还全身而退，你们仙医谷当为此付出代价。你那方成年的师侄，便是死在我的枪下。如今你的师父虽然也已经死了，但也该受我一枪！”
楼云溪垂在身侧的双手青筋暴起。
她望向顾岩山身后那群修士，“那你们呢？你们是有私仇，还是想为建功立业，才与文启林站在一个阵营？”
中立之士已经因为凝华天女的劝诫离开，剩下这些便都是一心跟从帝君之人了吧？
楼云溪望着面前那一张张的脸。
他们对她来说同样的陌生，却又带着同样的敌意。
他们都是云启国的人，如今帝君又一心要除掉这群人，他们若不站在帝君一派，以后该如何在云启国待下去？
怕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比起为了一时正义而牺牲自己一世太平，他们宁愿站在楼云溪的对立面。
文启林好歹是个帝君，身边能人异士不少，总不可能轻易就输。
顾岩山道：“大家都听着，楼云溪如今与敌国之人沆瀣一气，她早就不配当我们云启国的子民了。如今她身边更是有凶神恶童为其助力，若是任由他们离开，无异于放虎归山。墨见川与她关系非同一般，他们为了报仇，将来定然派铁骑来袭。杀了他们，便是护佑我云启国江山无虞！”
他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深知士气的重要性。
一番话说下来，围攻楼云溪的那些人的想法已经从自己的私心被他转向了为国为民的方向。
如今动手不仅是正义之举，还衬得他们十分英勇！
顾岩山召来自己的火龙长枪：“为了云启国，杀了他们！”
“杀！杀！杀！”
那些人团结一致的声音响在楼云溪耳侧。
多么光荣啊！
这样恶心无耻只为包庇自己私心的事，在他们口中反倒伟光正了。
楼云溪垂眸，在心灰意冷中点了点头。
好。
她本不想伤及无辜，是这群人逼她的！
“姒暖，你不是总觉得我过分仁慈，容易吃亏吗？今日我就再教你一个道理，退无可退之时，不必再忍。有些人不到见血的地步，是绝对不会懂得回头的。这样的人不留也罢！”
姒暖抬头：“意思是，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做我想做的一切吗？”
“……是！”
既然这群人认定了他们是敌人，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容不下她好姒暖。
与其闷声受尽委屈再来反抗，不如现在就让他们知道有些人不是软柿子！
风净月怔了怔，“你要干什么？”
她伸出一只手想叫住楼云溪。
可现在的她除了伤势稍缓和了些，体内的修为根本没有恢复。
她伸出的手在半空坠下。
“师妹！”
有些事楼云溪做了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师姐，有些事我们必须做。哪怕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我们也必须让人知道，仙医谷的人有仇必报。”师父和裕丰都不在了，她身边如今只剩一个师姐。
这群人甚至连让她给师傅敛尸都不肯，接下来又怎么可能让她带师姐回牧风国。
既然如此，她便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她会踏着这些人的尸骸，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路！
沐星梦此刻也被气到了极致，虽说仙医谷不是她的师门，但这群人实在太过卑劣。
就算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也觉得他们无耻至极。
沐星梦站到楼云溪身边，坚定道：“楼云溪，我和你一起！”
谁知楼云溪却摇了摇头。
她看了看倒在一旁的风净月说，“不，你替我守着师姐，莫让那些贼人得逞。这些人的仇，我们自己报！你带着这些人立下阵法，护佑我师姐，可以么？”
沐星梦咬了咬牙，她也很想陪楼云溪上阵杀敌，但显然风净月现在更需要她的保护。
“既然你相信我，那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师姐再受伤！”
她手中结印，口中咒语喃喃。
随着沐星梦掌心落下，一道以风净月为中心的星盘大阵再次展开。
时隔一年再次见到这阵法，它的威力又强大了不少。
耀目的橙光在他们周围显现。
大阵一成，他们身边便多了一层透明的保护罩。
有了这个东西，一般人想接近风净月都难。
文启林低吟了句：“原来是聂都沐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