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当前，朝野动荡。帝君的丧事只能急急忙忙地办了，虽然过程紧密，但好在没有出现错漏。
这才几日的功夫，墨见川的神容就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今日下了早朝，墨见川的神色更是阴沉到了极致。
楼云溪走进大殿，“听说，文启林已经派大军压境了。”
墨见川抬眼看了看她，一早上阴沉的神色却是缓和了些，“朱公公说的吧？”
两旁的宫婢很有眼色地适时退了出去，他们都知道这位新继位的帝君很不喜欢别人打扰他和楼姑娘独处。
要说这世上当帝君的人也不少，但却少有墨见川这样只对一人用心的男人。
楼云溪走到他身旁坐下，如今墨见川的跟前都是堆积如山的奏折，他怕是再也没有从前那般想要抽身就能抽身的自由了。
“你怪朱公公多嘴？你是不想让我知道？”
“我是不想让你担心。”墨见川双手将她环在怀里，“从前我总觉得会是我先对文启林出手，没想到他倒是率先举兵了。”
仙医谷一战的失败让文启林勃然大怒，也让文启林看清不能小瞧墨见川和楼云溪的力量。
现如今他广发檄文，邀请天下有名望的修士都加入这场讨伐之战。
恐怕接下来牧风国会迎来许多大敌。
毕竟一国之力他们尚且可以抗衡，若是九州四海全都将他们视为敌人……
恐怕……
现如今朝中的折子多半与此事有关，要么是提议让他和姒暖保持距离，将姒暖赶出牧风国，以免惹来大乱。要么是希望他能将姒暖交出去给众人审判，将牧风国摘的干干净净。
更有甚者希望他能把楼云溪也赶出去，这样文启林就没有对牧风国起兵的理由了。
墨见川抿了抿唇，诸多烦扰困在他心上，他甚至来不及为自己的父王哀伤。
连让他为父哭灵的时间都没有。
可这些他从不告诉楼云溪，他也不希望这些烦恼压在楼云溪的心头。
毕竟多一个人出现此事也不会那么容易解决，他宁可楼云溪这段时日过得开心一点。
楼云溪道：“虽然凝华天女曾经在众人面前显圣，告诫世人不要再执拗于追杀姒暖，但知道这些内情的人毕竟在少数，还是会有许多修士看见文启林的檄文就对牧风国抱有敌意。”
她知道墨见川在担忧什么，也知道这些时日他睡得极少。
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心，楼云溪喃喃道：“若你能平静地过完下半生就好了。此番是我连累了你。”
墨见川抓住她白皙的指头，认真道：“错不在你我，怎可退避，我们本就该迎战。文启林能糊弄天下人一时，却糊弄不了一世。就算大兵压境，我也可以亲自提刀上阵。”
楼云溪沉默下来。
这些时日她看着堆积成山的奏折成批地往大殿里送，墨见川寝殿的灯才灭又明。
她有些不忍了……
纵然帝君说过会给她和姒暖庇佑，会让墨见川一直保护自己，她还是觉得时态继续发展下去，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真要如此么？”
真的要举兵相向吗？
他们和文启林之间的仇怨可以单独了结，但若是两兵相交，死去的人将会不计其数。
她见过末世的样子，在那个世界，每一个人性命都弥足珍贵。而引发战争是人类最不值得的死法。
“我想……”
楼云溪默了默，叠在胸前的双手死死捏在一起。
他们可以自己报仇，也可以带着姒暖离开。
她带着师姐去别处养伤，再召集剩下的门中师兄师姐一起杀会云启国。
到时候没有了姒暖这个由头，文启林也不再能对牧风国举兵，其余修士自然也不会再帮文启林发动这场不义之战。
她可以咬牙自己承担全部后果，但她不希望有太多人因为他们而丧命。
毕竟当初答应凝华天女教导姒暖，是她一人承担下来的责任。
不该用旁人的性命来共同背负这份后果，不是么？
楼云溪深吸了一口气。
“我和姒暖……”
“你可曾听过以战止戈？”墨见川打断了她的话，黑曜石般的双眸认真地盯着她。
楼云溪一怔，“听过。”
只有真正强大的武力镇压，和战场上的胜利，才能换来真正的和平。
若是连与人为战的能力都没有，那么这片国土永远不可能安宁，它只会变成被强国瓜分蚕食的一块肥肉。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没少发生。
“那你就应该懂我心中所想。”墨见川道：“有些战事避无可避，若是不迎战，只会让文启林愈发张狂。姒暖只是一个噱头。就算没有她，文启林也会竭尽所能地找牧风国的麻烦。”
他不会让楼云溪无端承受这些，楼云溪也不该承受这些。
“父王临终前说的那些话不只是他心中所想，也是我心中所想。你莫要胡思乱想，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就算来日真的大兵压境，我们一起面对。好么？”
楼云溪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不走。”
墨见川倏然笑了起来。
从前万事都是楼云溪自己扛，但是以后，他希望自己能和楼云溪站在一处。
有什么风雨，他们共同面对。
“你师姐休养得如何了？”墨见川问道。
“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当时师父留给我的保命丹药起了效用，如今只剩下些内伤和皮肉伤需要调理。”
师姐的医术也十分不错，她就算是自己给自己开药，也能将自己给治好。
楼云溪惋惜道：“只是仙医谷被毁，那里种下的许多灵药都不复存在，着实可惜。否则有仙医谷灵药加持，师姐应该可以好的更快。”
墨见川道：“你不是说风净月可以种出许多难得的草药吗?只要你师姐好好的，日后我们一起重建仙医谷，她照样可以种下满山芳菲，遍地灵药。”
楼云溪怔了怔，“真的会有这一天吗？”
仙医谷，还能回来吗？
墨见川笃定道：“会的。等文启林的事了结，仙医谷一定会重建。我答应你，还你一个完好如初的仙医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