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鲜血从随从的嘴里涌出来，他涨青的脸色宣告着他死前的痛苦。
男人最终将自己的视线移到楼云溪身上。
他艰难地对楼云溪伸出一只手，恳求道：“听闻绝色医仙医术高明，请您给我一个不痛苦的死法，莫让我受……受这折磨了。”
楼云溪身体一僵。
肺部破裂，到他被鲜血呛喉窒息死亡，他至少还要痛苦半盏茶的时间。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的那么快，所以他来求死。
半晌，她垂下眼帘道：“我可以帮你。”
悲悯未必意味着强行要别人活，有时候悲悯也意味着放想离去的人离去。
他躺在床榻上，被鲜血染红的嘴一张一合：“多，多谢……”
他看向楼云溪的双眼中有感激，可这份感激却是楼云溪不敢承受的。
楼云溪在他身边坐下。
“闭上双眼。”她说道。
随从阖上自己的眼睛，他感觉到一双带着些许暖意的手搭上自己的脖颈。
楼云溪稍一用力，手下就传来“咔擦”一声响。
床上的人只在她动手之时抽搐了一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气息。
楼云溪道：“找个地方好生安葬了吧。”
眼前之人的死无疑给大家本就沉重的心情再笼上了一层阴霾。
他们太希望出现一个转机，救他们于危难。
但这样的转机又能去哪里寻？
这时楼云溪站了起来。
她的视线从大家哀愁的脸上扫过，吐出一句话：“既然文启林已经不择手段做出所有他能做的事情，那么接下来，也该轮到我们竭尽全力与他殊死一战了。”
“可是……我们有那样的能力吗？”
人群中不知是谁低低出声。
文启林大军压境，帮他的人又都是修士中的精英。
九州四海的人都在为文启林助力，就算他们殊死一搏，也未必能换来他们想要的结果。
“能不能赢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们到底为何而战。”
沈银风倚在帐篷口说道，他双手交叠在胸前，眼中透出毅然的光。
他们和文启林之间迟早要有这一站，区别只不过是程翘的背叛让这一切提前了而已。
“大师兄说的正是我心里的话，无论能不能做到，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
渔歌子甩开墨见川后，一路向军营奔去。
快到营地之前，他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扶着乱石堆往前走。
觉得那身影有几分熟悉，渔歌子的脚步停了下来。
待营地附近的火光映到那人脸上，渔歌子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叶染音。
“叶染音！”
他忍着身上内息因为冰魄和赤焰双剑引起的暴动，快步走向叶染音身边。
待走到近前，渔歌子才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叶染音的脸色苍白，扶着石头的手也满是殷红的血迹。
她看到渔歌子有些惊讶。
“你没事？”
她还以为凭墨见川的本事，能将渔歌子与孟庆生一并重伤。
现在看来渔歌子还是有些本事的。
“我看有事的是你。”渔歌子说道。
他搀过叶染音的胳膊，把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扶着她往营地走。
“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叶染音一动，就会牵动身上的伤口。
“回去再说。”
“好！”
两人一回到军营就引来了不少人。
渔歌子叫到：“快找大夫！她受伤了！”
叶染音却说道：“我没事，咱们先去见帝君。”
渔歌子咬咬牙，又扶着叶染音朝帝君的营帐走去。
帝君听闻他们归来的消息，只往肩上搭了一件外袍便来见他们。
看到叶染音身负重伤，下半身的道袍几乎都被血染红，文启林怔了一下。
“怎么伤成这样？”
叶染音挑要紧的事说道：“帝君所给的法子的确有用，我们进到莽荒里面了，但是却遇见了楼云溪和墨见川。”
文启林眉头一拧：“你们交手了？”
叶染音点点头，“是。”
文启林的唇抿了抿，“看样子结局是你们惨败。”
只是除了对叶染音的同情，他的眼中还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狐疑。
当时他特地交代，今夜偷袭只重查验程翘给的法子是否可行，就算遇到了楼云溪等人也不必动手。怎么他们还是打起来了？
这时渔歌子说道：“我们原本打算趁着这次机会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细，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
叶染音皱着眉倒吸了一口气，“是我轻敌，未曾想到那妖女竟然熟知我苍城派的武学招数。”
渔歌子眼底闪过几分惊讶，他错愕道：“他们竟然连苍城派都有所了解？”
叶染音咬着后槽牙，恨恨地说：“当初听篾青师尊提起过，楼云溪与墨见川曾经去过苍城山，师尊还收留了他们一段时间。大概就是那时候他们偷学了苍城派的武学。”
她情绪一激动，伤口处的鲜血就流得更厉害。
看着叶染音苍白的脸色，文启林眉心蹙了蹙，沉声道：“御医呢？怎么还不来？”
不一会儿御医提着药箱走进营帐，他看了一眼叶染音的伤口，便道：“这伤口极深，得立刻处理！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叶染音闻言，抬眸看向帝君。
“我一人身死无所谓，只要能带回来有用的消息就行。我看他们修为异常高深，今夜凶神恶童还未出手，若是帝君想要攻打莽荒，怕是需要再准备一番。”
“莫说这些了，快去疗伤。”文启林道。
他着人带叶染音下去。
可那些人还没扶住叶染音，叶染音的身体就倒了下去。
御医惊慌道：“不好了，她快要撑不住了。必须尽快疗伤。”
文启林愣了一瞬。
此时大家都看着，若是再让一个重伤之人回到自己的帐篷去医治，倒显得他不近人情。
且最近军中又来了不少能人异士为他助阵，就算是演，他也需要演给这些人看。至少得让大家看看他是贤明的君主，大家才愿意为了他去赴汤蹈火。
“先带她去营帐后面疗伤，莫要延误了救治时机。”文启林说道。
“是。”两个人搀昏迷的叶染音，将她扶去营帐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