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儿先看见水碧亦是一愣道:“姑娘不是去轩辕坟么?怎么又回来了!”
水碧老脸一红,径自行至厅中寻了位子坐下强辩道:“还不是怪你指的路不对!”
玉儿俊脸一红呐呐道:“明明是你自己不识方向...”
水碧这才细细观看,这娃貌似十四五岁年纪,声音由童声转变为成人过渡时期,怪不得嗓音奇特。倒也是实诚,只是真不会察言观色,不知道有时候给人个台阶下是行善积德么?
“孙庄主...”一直不说话的柳青衣开口道,“还请将令郎情况说来,我等好依计行事。”
“唉...”孙庄主一声长叹道,“那大概是两年前的一个雨夜,小儿夜归,看见庄子门口躺着一女子,似乎是受了伤。小儿见不是附近庄户人家于心不忍便命家丁将其抬了进来。而后请大夫开了方子细细调养,谁知这便引起了祸事。那女子美貌,只是不言不笑,问她何许人氏也不见回答,我等仁善人家见她一人孤苦无依也拉不下面子赶人。去年中秋月圆之夜,这女子纵身便跳入后院的荷花池。老夫惊骇至极,命人搜救只是离奇的是撤了池水亦未寻见尸首,自此以后小儿便一病不起,终日胡言乱语,手中始终抱着那块他娘亲留下的紫玉,药物针石均不见效,老夫无奈之下这才出榜招天下能人异士,只要能救得我儿,老夫倾家荡产亦无悔啊...”
水碧忍不住道:“这姑娘有啥想不开的,无缘无故寻死?”
孙庄主道:“我庄待她不薄,一日三餐从不曾怠慢...”
“是不是你们看上人家姑娘美色,乘人之危,姑娘抵死不从最后投了池塘?”
孙庄主脸色惶恐道:“姑娘莫要乱说,老夫四代经商,哪里会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玉儿给了水碧一个白眼道:“还说自己是修真,连这么点小小的妖法都看不出来。这明明是药物寄生于紫玉整日汲取元气之故,那女子无故失踪却寻不见尸首,多半是妖!”
水碧脸色一讪,手一挥道:“小道长说得是,快请帮庄主捉妖吧!”这凡间的话本子不都这么写的吗?深夜落魄的美女,庄主豪强贪其美色,美女抵死不从最后沉塘而亡,一缕魂魄未绝始终不肯进入幽冥地府,最后只得整日缠着那个害死她的人...
玉儿越发洋洋得意道:“你既然说自己修的是逍遥道,想必道法比我星华宫高的不是一星半点,不如姑娘来替庄主拿了这妖怪?”
水碧连连摆手道:“本大仙虽然道法无边,但是区区小事还不值得本仙子亲自动手,还是你来,正好本仙子能为你指点一二...”
玉儿嗤之以鼻,没本事便没本事吧,还能说这么漂亮的话。心下便认定水碧没有多少真才实学。
水碧却是真的只想看看人间修真是如何捉妖的。当年自己还是小水妖之时差些便被风墨收到炼妖壶里了,但那时是自己主动现身,这人间修真莫非真有让妖怪现身的本事么?
玉儿拱手道:“劳烦孙庄主引路,在下得先看下公子!”
孙庄主连连称“是”,一行人朝着后院内堂而去。
待行至那孙公子寝室之前,水碧感觉那妖气越发浓厚起来。看来玉儿这小子是有些真本事的。
柳青衣面色凝重对着孙庄主拱手道:“还请庄主回避一二,此处妖气甚重,我等要作法恐伤到了你。”
孙庄主面带忧色,但还是告罪一声退了出去。
玉儿转头看水碧还站那里,忍不住道:“闲杂人等还不快快回避?”
水碧大手一挥道:“你放心,本仙子自会保护你!”
玉儿气得跳脚:“谁要你保护,我是怕你把小命搁这里了!”
“小道士捉妖规矩还真多,你捉你的我看我的不会打扰你,干嘛这么小气?怕我偷学你星华宫的道法么?”
“你...”
“玉儿”柳青衣道,“别胡闹,多一个道友总是好的,快些将周天罗盘取出来。”
玉儿狠狠瞪了水碧一眼,从包袱之中取出一块古铜色的罗盘,罗盘中间有一面不知是何物制造的镜子,发出晶亮之光。
柳青衣脚踩七星步,手中长剑剑尖朝上,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一只布袋从袖中飞了出来,迎风而长,布袋飞至寝室上空,袋口朝下将整个房屋罩在其下。
玉儿亦长剑上挑,袖中飞出八道黄符分别贴在房屋八个方位,而那罗盘正好居中。两人不停变换手印,脚下踩着繁复的步伐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罗盘中间的镜子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直直射入天空,空中的星辰似乎受到感召,万千星光落将下来,罗盘中间的镜子光芒越发强盛。
水碧此刻亦是有些佩服创出这法阵的祖师的,竟然能借助物件借来星辰之力,那镜子发出来的光莫说是妖,就算是仙被碰上也是要疼上一阵子的。
玉儿站定,手中长剑化为气劲直直射向屋内。
“中!”随着玉儿口中一声叱喝,屋内隐隐传来女子的痛呼之声。
“果然是妖!”柳青衣道,“玉儿我二人用天罡剑阵将其制住再用收妖袋将其收了!”说完手中长剑亦化为气剑,气剑一分为二,直直射向屋内。
屋里飘起一阵青烟,向着天际而去,却像是看到罩在屋顶上空的口袋又急急落下。却又遇到罗盘扩散开来的,青烟无奈只得飘到三人面前,落地化成一白发苍苍的女子。
紧接着房门被撞开,一个清瘦的男子闯了出来站到白发女子面前张开双臂厉声道:“不许你们伤害她!”声音虽然严厉,但是却中气不足,明显的虚弱至极。
柳青衣道:“孙公子,你被这妖物迷惑了心智,快些让开,待我们将它收了你身体便慢慢好了!”
男子神色痛苦,却坚定道:“我早知她是妖,而我的元气也是自愿给她的,还请你们放她一条生路。”
玉儿疑惑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笨!”水碧忍不住道,“定是他喜欢这妖怪了,这都看不出来么?”
男子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昏红,此刻看起来倒有几分俊秀。
身后的白发女子听见水碧的声音,亦开口道:“可...可是水碧娘娘?”声音颤抖带着几分不置信。
水碧听见这声音愣住了。试探着唤了一声:“娇菱?”
白发女子探出身来重重跪倒在水碧面前:“娇菱...见过主子!”声音到了最后哽咽了起来。
水碧缓缓走了过去准备扶起跪倒在地的娇菱。
“小心!”玉儿一把拉住水碧道,“她是妖最擅长蛊惑人心!”
水碧一摆手:“相识之人,两位快些收了阵法!”
“你...你你竟跟妖精做朋友?”玉儿手指着水碧,俊脸气得发白。
水碧抬头对柳青衣道:“你若想知道许元文的下落,便将阵法撤去,带着你这徒侄到院外等候片刻。”
“你...你说什么?你你竟知他下落?”柳青衣语无伦次,良久方才镇定下来撤了剑阵收了空中的口袋对玉儿道,“我们先到外面候着吧!”
“可...”
柳青衣哀求道:“玉儿,你帮姑姑一次好么?算姑姑求你了?”
玉儿一跺脚转身便向院外奔出,柳青衣定定看了一眼水碧亦随之而去。
待二人走远了,水碧才扶起娇菱,伸手拂开她的白发,露出一张白皙挂满泪痕的脸来。
“你怎地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主子...”娇菱一句话没说出来便伏到水碧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他不要我了...他取走我的内丹去救他的妻子...他是有妻子的,我很难过...”
水碧听了半天才理出头绪,不确定道:“你说的可是深海宫的那条美男鱼?”
“正...正是他!”
“咳咳...”瘦弱男子激烈咳嗽起来,娇菱一把扶住他道,“你怎么样?”
“无碍...”男子虚脱一般看了眼娇菱,刚才冲出来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此刻却是站也站不稳了。
娇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水碧轻轻挥手,男子沉沉睡去。
“主子...”娇菱惊呼。
“不碍事,我只是让他先睡会,把这事的前因后果细细与我说来...”
“主子...”眼泪又要流下来了。
“不要哭!再哭...再哭我可走了!”
“主子这是我自己的劫,我认了,那烛翼有家有室,或许他当时靠近我就是别有用心,他的妻子被夺舍,唯有狐族内丹方能救得一命。当他们双双跪倒在我面前时我难过得想立刻便去死了,但我还是很爱他,如果他的妻子死了他会难过,我亦会跟着难过,以其这样倒不如干脆成全了他,至少以后或许他还会记得我的好!”
水碧心头大震,万没想到娇菱看得如此透彻,她是聪明的。
“可怜的娇菱,为了这种只有付出没有回报的爱,你当真是比我高明多了,只是可惜了你那一身修为!你怎得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