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地不熟，哪里有得卖夜风筝？再说了，就算买到夜风筝，也不知道怎么放。”石秋生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我不管，就要夜风筝。”铁欣儿撒起娇来。
石秋生心头突地一跳，瞄了一眼天上亮着灯的风筝，拉着铁欣儿就往大街上跑。
“等等我，你们去哪里呀？”贾友智正在琢磨手机，好不容易把电话卡装进去，一抬头发现石秋生拉着铁欣儿跑了。
接连穿过五六条大街，铁欣儿说她跑不动了。石秋生想都没想，蹲下来背着铁欣儿接着跑。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到夜风筝底下去，越近越好。
眼门前的大街成了春天的原野，车水马龙是风儿拂过的麦浪。铁欣儿勾着石秋生的脖子，马尾辫儿一跳一跳的，犹如律动的音符。
“大爷，跟您…商量件事儿。”石秋生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冲进街心公园。
放风筝的大爷约莫六七十岁，带着红色的棒球帽，帽子上印着某某旅行社，夕阳万里游的字样。
“说吧，什么事？”不知道大爷是天上嗓门大，还是耳朵听不见，故意加大的声音。他声若洪钟，震得石秋生的耳膜嗡嗡嗡响个不停。
石秋生把铁欣儿往上面托了托，笑吟吟地问放风筝的大爷：“这种风筝哪儿买的？现在还能买得到吗？”
放风筝的大爷吃了一惊，傻愣愣地望着石秋生说：“小伙子，说话不要这么大嗓门行不行？把我高血压震出来，你赔不起的。”
“是是是，大爷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改。”石秋生减小音量，凑到大爷的耳朵边上接着问道：“我妹妹喜欢夜风筝，现在还能不能买得到了？”
“啥？小伙子你的脑子没有问题吧？”放风筝的大爷从兜里掏出一串艾尔易帝小灯珠，放一段线，就让线上挂一只小灯珠。
放了十七八只，他重新打量了石秋生一眼说：“这种风筝现在去买？小伙子你的脑子肯定有问题。”
石秋生扭头瞥了一眼铁欣儿，她勾着石秋生的脖子，下巴颏贴紧他的肩膀，仰着头憋着小嘴儿往天上看。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夜风筝上面，很显然，今天弄不到夜风筝，铁欣儿肯定会非常失望。
石秋生把铁欣儿放下来，扶着她的肩膀说：“人家大爷说过了，夜里买不到，我陪你在这儿看风筝行不行？”
铁欣儿扑簌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她不声不响地坐到草地边上的长椅上。两只手托着腮帮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漆黑的夜空。
她此刻的模样和平日里判若两人，在石秋生的印象里，铁欣儿除了捣乱就是捣乱，要么放无人机害人，要么丢小石子儿砸人。
“等明天店里开门了，给你买两只，大凤凰的那种，彩色的。”石秋生蹲在铁欣儿边上柔声问道。
“哎呀呀好温馨呀，别动，就这个动作，千万不要动。”贾友智树底下的阴影里蹿出来，两只手握着手机，手肘顶在腰上，围着长椅小心翼翼地挪动。
“滚一边去。”石秋生飞起一脚，被贾友智扭腰避开。
就见他往后边跳出两米开外，举着手机说：“哈哈哈，四摄带夜视，到底是新手机，这画面，简直没准儿啦。”
“兔崽子信不信老子活劈了你？”石秋生一个箭步跳过去，掐住贾友智的脖子骂道。
“哎哎，秋生哥别动，视频里录了个大熟人。”贾友智挪开手机，一只手举在空中拦住石秋生。
“大熟人个屁，少在老子面前装蒜。”石秋生伸手去抢贾友智的手机。
这小子弯弯肠子多得很，石秋生吃过他不少亏。
“真的，秋生哥你别动。是中巴车上的女骗子，年纪大的那个。”贾友智把手机凑到石秋生的眼皮子底下。
定睛一看，还真是。拍视频的时候，从长椅左边走过去的。就在不远处的广告牌底下走过去的。
“快点去追，追到了喊我。”石秋生把贾友智往外面一推。
“我一个人去？”贾友智指着鼻子，缩着小细脖问。
石秋生看了一眼铁欣儿，朝着贾友智挥了挥手说：“夜里不安全，我留下来保护小魔女。你大胆去追，追到女骗子给你开工资。”
“开工资？真的假的？”贾友智嘴里头这么问，两条小短腿早走跑动开了，尖细的小嗓门传了过来：“石秋生，你说给我开工资的，到时候不要耍赖。”
“兔崽子，滚。”石秋生冲着贾友智的背影扬了扬手。
铁欣儿缩在长椅上，两只手抱在胸前，像只可怜的小奶猫。石秋生摇摇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女人心海底针，小女人也是女人呐。”
“你懂什么？我娘最喜欢放风筝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她就放风筝。”铁欣儿望着夜空痴痴地说道。
石秋生心头一紧，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铁欣儿不高兴，他的心里头竟然会难受。
“对了，上次你和丁六叔去大青山采野灵芝，就是为了给你娘治病对吧？”石秋生依稀记得，铁欣儿和丁六说过这样的话。
“六叔去阿美利卡了，这次离开得特别久，要一个月过后才能回来。”铁欣儿答非所问。
“丁六叔是你们家什么人呐？你和他是好朋友？”石秋生坐到铁欣儿身边问。
“娘每天要吃很多药，以前都是六叔给她送药。”铁欣儿自顾自地说道，稍微停了一下，她忽然抓住石秋生的胳膊说：“以前娘认得我的，六叔走了，她就不认识我了。”
“啊？你娘会不会和我爷爷一样脑子有病？”石秋生大惊。
“你娘的脑子才有病。”铁欣儿照着石秋生的胸膛就是一拳。
“砰”的一声，竟然很疼。
石秋生捂住胸口说：“我才没娘，我是爷爷从万花河里捡回来的。”
“那你也不能说我娘脑子有病，不许你说我娘的坏话。”铁欣儿瞪着石秋生，轻轻地咬住嘴唇。
“本来没有那个意思，是你自己硬扯过去的。算了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上次的野灵芝有用吗？你娘的身体好点了没有？”石秋生关心的问道。
“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娘，我们家的事情不要你管。”铁欣儿拍拍屁股，爬起来就走。
石秋生起身去追，赶巧贾友智打电话过来：“秋生哥你快来，我抓到女骗子啦。哎呀妈，死女人你敢打我。”
手机听筒里传来贾友智的怒吼声，还有他的接二连三的惨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