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贾友智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摸手机。
石秋生关照他买一千五百棵梨树苗回去，这可万万马虎不得。
触手处热乎乎软绵绵，带着弹性，还有毛茸茸的头发，以及女人特有的脂粉香。
我了个去，怎么回事？身边多了个女人。
贾友智吓得不轻：“喂……”
他欲言又止，伸出去的手重新抬了起来。长头发，紧身衫，还有红艳艳的小嘴唇。贾友智想起来了，昨天夜里这个女人没有走，她一直趴在他怀里哭着睡着的。
赶紧检查裤子，腰带还在，前门襟拉链封口完好。贾友智松了口气，把那个女人往边上一推。
“你醒了？”女人伏在贾友智的肩膀上，她的声音慵懒至极，透着一丝旖旎。
“去去去，没工夫理你。房钱我结了，我和你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贾友智冲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牙都顾不上刷，直接往外面跑。
“糟糕，小本子没拿。”跑出去三五步，他又折了回来。
“砰砰砰”敲门，贾友智扯着小雌鸡喉咙喊着：“开门啊小姐姐，东西忘拿了。”
过了一分多钟，房门打开，那个女人鬓角的发丝湿漉漉的，很显然，她略微梳洗过，或者正在准备梳洗。
“不是没有工夫理我吗？回来做啥？”女人的两只手插在裙子上的插兜里，慵懒的身子斜斜地靠在门框上，挡住贾友智的退路。
“东西没拿，让我走一下呀。”房门并没有完全开启，要么把女人推开，要么从女人的的长腿上跨过去。贾友智怕她耍出什么幺蛾子来，只能轻声轻气地说道。
“咯咯咯，门开着呀，没人拦着你。”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贾友智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他伸出两只手，在胸前比划了两下说：“挡住路了，你倒是让一下呀。”
“什么挡住路了？我怎么没有看到？”女人故意挺了挺胸脯，还仰着脸眨了眨眼睛。
摆明了是在跳豆呀。
贾友智理论知识相当丰富，他有很多不同国籍的启蒙老师，也曾经幻想过和时下最当红的女明星一起研习。在梦里他勤学苦练，甚至经常创新，可是遇到真格的，立马成了怂包软蛋。
“要不……你帮我进去拿一下吧，就放在枕头底下，一个橙色的小本本。”贾友智话都说不清楚了。
“切，一点儿幽默都不懂。”女人白了贾友智一眼，扭着小细腰往屋子里走。
趁她不堵门的一刹那，贾友智象旋风一样冲了进去，扑到床上掀开枕头，抓住小本子就往门外面逃。
“呀……”小女人惊呼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脚指头大哭起来：“呜呜呜，你个杀千刀的，踩人家脚指头干嘛了啦？”
贾友智已经跑到门口了，拉开房门刚想走，听到小女人的哭声赶忙打住：“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踩疼了吗？”
他跑过来蹲到地上，小女人的身子出奇的软，膝盖并拢，两条又长又直的大长腿摆成内八字，象美人鱼的尾巴那样铺叠在米黄色的地毯上。
她用两只手捂着脚趾头，象跳小天鹅舞的芭蕾舞演员歪到一侧。
“你没事吧？”贾友智的胆子肥了起来，他抱住小女人的脚仔细查看。
指甲盖上涂着红红的指甲油，让她细腻的肌肤看起来更加润泽，象上好的丝绸，又象乳白色的凝脂。
“脚指骨断了呀，疼死了啦。”小女人柳眉微蹙，俏脸儿梨花带雨，泪珠子挂在弯弯长长的眼睫毛上，犹如初春的晨露。
“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背你去医院吧。”贾友智傻愣愣地征求小女人的意见。
“磨磨蹭蹭愣着干嘛？你想弄残我呀？”小女人发怒了。
贾友智把小本子往兜儿里一塞，背着小女人就往外面走。退押金的时候，吧台里面的旅馆服务员一直拿眼睛瞄着贾友智，贾友智从服务员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屑。
把小女人放到座位上，小女人枕着贾友智的肩膀，好像瑟瑟抖抖。
这个时候还是春末，小女人穿的衣服前卫了些，大清早太阳还在山脊线附近挣扎，晨风里夹带着大山里特有的寒意。
“你等会儿。”贾友智让小女人靠在椅子背上，他一溜烟跑进旅馆大堂，从小本子里掏出两百块钱，抽了一张出来拍在服务台上吼道：“快，匀件浴袍给我。”
“浴袍？一百块钱想买浴袍？”女服务员满脸不乐意地说了一句。
“一百块钱还不够？好，那就两百，我就这么多钱，够不够随你。”贾友智把两张红票子叠在一起，往柜台上重重一拍，随后旋风般冲进储藏室，挑了件干净的棉布浴袍，撒腿就跑。
“哎哎哎，那是厚的，要三百块呀。”女服务员追出来大喊。
贾友智把浴袍往小女人怀里一丢，发动摩托车飞驰而去。因为技术不行，在拐角的地方差点撞到大树上去。
冲到镇医院，贾友智抱着女人就往急诊室跑：“医生医生，麻烦挂个骨伤科。”
“啪。”
挂号员从玻璃洞里丢了本病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贾友智忽然停住笔。
“张妍红。”小女人裹着浴袍说。
贾友智写了个张艳红，被小女人打了一巴掌重新改过。
“十六块。”挂号员的声音冷漠至极。
贾友智心中暗想：石秋生你个兔崽子，我说你们当医生的冷漠，你偏说是什么冷静。冷静你个头啊，一张讨债脸，明明就是冷漠。
“遭……”贾友智翻遍了口袋，也没掏出一分钱来。
“挂不挂？不挂下一位。”挂号员把病历卡往边上一丢，从窗口里伸手出来，示意下一位上来。
“啪”贾友智冷不丁一巴掌，拍在那个挂号员的手背上。
“流氓。”挂号员娇声骂道。
“手背上有只臭虫。”贾友智指着窗口喊道。
“呀啊……”挂号员吓得尖叫起来。
“真的有只臭虫。”贾友智手掌一摊，掌心里果然有一只臭虫，只不过已经被他拍烂了，屎尿横流，还有黄不拉几冒着清水儿的黏液。
挂号员把手背凑到鼻子上一闻，“啊呃”一声吐了出来。
“挂不挂啊？不挂走开。”后面的病人嚷嚷着。
都是赶早过来挂急诊的病患家属，还有抱着小孩子的。
“我们走吧，现在不疼了。”张妍红挽着贾友智的胳膊说。
“我又没有骗她，真的有只臭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们去别家。”贾友智蹲低身子要背张妍红。
“我自己走吧，真的不疼了。”张妍红的头压得低低的，好多眼睛盯着她，她穿着浴袍，又是大清早的，羞得她抬不起头。
此刻天色还没有完全亮得透彻，远处的大青山雾气缭绕，连绵不绝的山脊线被雾气遮挡成若影若现的模样，一轮红日成了水墨丹青里唯一的色彩。
“时间不早了，吃完午饭要用树苗，这可怎么办呀？”扶着张妍红，贾友智仰着小脸儿望着桃花村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