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吴业平脸上堆着笑容打开了小教室的门，异常高兴，却还要尽力克制着兴奋，端了架子叫吴向：“吴总监，赶紧把协议拿过来，我们的两位贵宾要看！”
转身，他笑对家长：“这是我们的正规流程，可不比某些机构，你们尽可以放心！”
见尚青竹还坐在家长对面，吴业平架起了呵护，提示：“尚老师，你晚些时间还要给学生上课、给学生答疑，忙得很，抓紧时间先去休息休息。”
“啊？……噢。”尚青竹不知吴业平说的上课、答疑是什么，怔愣，却接到吴业平在家长背后使来的眼色，以为会有后续的安排，站起来，出门。
吴向兴拿着兴奋的合同与收据本过来，与尚青竹擦肩而过的时候，悄悄嘀咕了一句：“竹伢子，不愧是你，这么难搞定的家长也拿下了！”
尚青竹仍有些迷糊，前后观望，找了另一间空的小教室进去，坐下，回想刚才的助单（帮助机构和家长谈判拿下订单）过程，五味杂陈的！
与应届毕业生、未担任过学校教师的培训讲师不同，尚青竹有着正规中学初中四年、高中四年的大三轮教学经验及用心积累。所以在家长与学生面前，他才可以系统而深入地进行学情分析、考纲要点阐述……再加上三年大学校园深入而系统地学习，他方能较快地在与学生的谈话交流中，发现学生的个性特点、学习所需、能力短板，给出有针对性的解决方案法，吸引学生的注意力、带动学生的表达……
可能因为如此的表现，刚开始带着挑剔与谨慎、肃然审视他的家长很快放松了表情，开始认真聆听他的分析……直至对他提出的学习对策连连称道，抛却疑虑，答应了吴业平趁机提出的购买一百课时的建议。
听到两万元的课时费，尚青竹有些震撼！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发挥，可以轻易为这家培训机构带来这样的经济利益！这相当于他在家乡中学近一年的工资。
尚青竹为此暗自惊慌！他的教学能力具备如此的价值吗？
他很害怕自己愧对家长的信任与付出，更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以让那些找不到学习兴趣的孩子，找到适应的学习方向！
可是吴业平一点时间都不再给家长与他考虑，更不容他再与家长细谈，就把他变相赶出了教室，回头催着家长签订购课合同。
尚青竹知道，这家培训机构的运营，可能需要吴业平如此！对于他在培训机构安身入职，也是不错的事！
可是，他心里刚微生一点点甜润的放松与成就感，就又顿生一片咸涩不安、辣乎乎的压力、麻到发怵的不认同，是因为什么……
门外，有吴业平“滚烫”的送别声传来：“两位家长，你们慢走啊！孩子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们！等正式上课，我们的尚老师会随时关注孩子的情况。我也会及时向你们反馈，与你们保持沟通！一起让孩子不断提升成绩、提升自信，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嘛！”
“哎哟，难得遇到这样的好老师啊！……”
“您们还要介绍朋友过来，那太好了！如果能加入，我免费送一些课时……那好，一言为定！我明天安排小尚老师挤出时间等您的朋友来啊！慢走！慢走……”
看来那两位家长已签订了购课协议，尚青竹心里一松，说不清满足还是失落，靠坐在椅背上。
吴业平在教室门外寻找他：“小尚呢？小尚！他走了吗？”
尚青竹莫名地不愿出声，就那么呆呆地坐在没开灯的小教室内。
吴业平寻找他的声音被来电铃声打断：“喂……哎哟，伟鑫妈妈是吧？……我正要通知您，您说之前的老师授课可能没法满足孩子的要求。我和您说，您别告诉别人……我好容易让我们的金牌教师空出一个时段，明天就让他和你们谈谈，伟鑫放学有时间吗？……”
呵呵，看来自己这次是挺受吴业平欢迎的！
尚青竹近乎自嘲地笑了笑，在暗色中环顾教室里的布置，想象着自己即将在其中进行教学的样子……
培训机构小班化甚至是一对一的教学方式，明显有别于他之前在大班的任教。他在这里工作，势必要调整自己的教学思维与习惯！
独立、窄小而私密的授课空间，环境布置用心，可以让师生安静、专心，却少了尚青竹所熟悉的那种课堂的热闹与充实！
他喜欢看着一群或聪明或努力或顽皮或听话的学生在学习中相互竞争、相互合作、相互学习、相互融合……在这样的小教室内，他要完全按照学生个人特质与学习所需制订授课计划、授课方式，要能适应多种个性化需要，需要更加精细、变通……
这种挑战本身没有什么错。在培训机构就职，尚青竹感觉有责任去调整自己。可是，想到中学任教的既往，他的心中，有落寞、有不甘……
——
吴业平站在窗边，给之前一直困于师资而无法“拿下”的十几位家长打电话。
当大部分人听说有“金牌讲师”的拨冗，愿意再到机构来试谈试听，吴业平心中开了花！
窗外，有风吹了进来，将他心中的愁绪沉闷一扫而光！
他并不急着再去找尚青竹，而是推门叫了吴向进来。
“把这三千元给尚青竹，告诉他，两千元是预支的半个月基本工资，另一千元是今天课程签下协议的提成。”
“这么多？”吴向有点吃惊！也有些不甘！“那，我是不是可以也预支两千元的红利？”
再隔一周是郑秀萍的生日，他之前向吴业平提出，预支这年的出资红利，可吴业平并没有答应。
看似光鲜的总监头衔之下，吴向每个月的基本工资常让他捉襟见肘。日常生活还要郑秀萍承担大部分费用！
“你急什么？你是股东，要为我们共同的长远收益考虑！”吴业平笑看吴向，目光中却隐藏着嫌弃！
他有些明白，当初为什么尚青竹可以得到谭健的赏识、现在又可以如此顺利地助他实现谈判业绩。
他也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选择尚青竹作为共同的合作对象。
“可我和秀萍，生活方面有些紧张！”吴向还在尽力争取。
吴业平目光闪动：“我正要和你商量：为了我们的收益最大化，你是不是能兼起小学数学与英语的课程？试课期间，家长课评不怎么样的两个教师我们就不聘了。这能节约不少开支。”
“这……数学课，我兼就兼了。可英语大专，我没拿到文凭，又扔了这些年，只怕不行！东海的家长，对于英语教学要求高着呢！”
吴向原本一直端着身份，只进行机构日常管理、兼教初中数学课程。此时因为经济窘迫，他无奈答应吴业平的小学数学教学要求，可对于小学英语授课，却完全没有信心。
吴业平对他的懦弱与消极更加不屑，却也担心他在家长面前出状况，只能说出另一个要求：“让你家秀萍辞掉一份工作吧，留足时间来当教师……”
“吴总？”吴向不解。
吴业平气他的愚钝：“郑秀萍是你的老婆！她有多想当老师，我都比你清楚！”
吴向不服：“她读的是学前教育，咱们这里没有幼教班级！”
吴业平气极：“我们不说，谁知道？她学习了儿童教学方法，小学一、二年级总能教吧？这是块肥肉，你甘心让别人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