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你？真的打算去那位吴先生的培训机构？”
___
江南的梅雨季未去，东海市上空阴云压抑。平日缱绻的细雨憋在半空未下，让空气更湿闷滞腻。
吴向送着尚青竹与荣立涵走出师资招聘会场，替吴业平催着尚青竹尽早给回音。
荣立涵盛满了担忧，看着尚青竹点头，与吴向告别，默默伴着他离开体育中心。
在前往地铁站的路上，没有收获的尚青竹难免情绪低落，一直沉默无语。荣立涵强抑自己更难以寻找合适岗位的焦急，挤出笑容安慰，说他可能是第一次参加师资招聘，准备不太充分，没有充分展示自己的优势。
她建议尚青竹回到宿舍后结合今天应聘与谈话的情况，先调整一下简历，看看还需补充哪些内容，等下次招聘会再努力争取。
尚青竹沉吟，在荣立涵去自动售卖机买了饮料转回来时，带着几分犹豫表示：研究生毕业后必须搬离大学宿舍，留在东海市生活成本不低。若没有学校确定招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他可能会考虑吴向的邀请。
荣立涵对此并不赞成，带着明显的忧疑！
因为她在师资招聘会现场观察到，那位吴先生的招聘与正规机构相比，显出种种的粗糙与虚浮。
吴向是尚青竹的发小加多年的好友，没什么可怀疑的，两人相隔数年重逢的喜悦，不是假的！
可那位吴先生就不一样了，虽端着招聘的腔调，可言行中却掩不住一份虚浮。他的确在尽力邀约尚青竹，可那份试图引带、控制尚青竹思路顺从他想法的企图，让荣立涵难以认同，甚至，有一份隐隐的担忧！
因此荣立涵认真问尚青竹：真的急着加入那家培训机构吗？
尚青竹知道她口中所说的“那位吴先生”是吴业平，解释说：“向伢说，他在培训机构也有出资，比吴校，不，是吴总还多一些。只是吴总在招生、管理能力上强，所以占了六成的投资比，担任了总经理。向伢刚才说：如果我愿意去代课，吴总会按金牌讲师给我开薪酬，保证能满足在东海租房与日常生活！”
尚青竹没有注意荣立涵的脸渐渐涨红了！
姑娘带着三分生气把饮料塞到他手中：“你读研的目的，只是为了挣钱吗？那还不如接受那张新加坡的录用通知书呢！”
尚青竹几分无奈，尽力表达心里的顾虑：“涵涵，我现在没有选择！读研期间没有工作收入，靠勉强维持生活。做留学生家教的酬劳大部分要攒出归还丁老的借款、给叔婶生活费。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给你买，还要你给我添置生活用品，我是个男人，心里会难受！现在毕业找不到工作，难道要你来供我生活？”
“我愿意供你！直到你找到合适的岗位，为什么不可以？”荣立涵性格直爽，在尚青竹面前更是有话就说：“在培训机构当讲师与在学校执教，教学方法、教学目标不同，教导学生的方向也不一样。你要是在培训机构固定了工作习惯与思路，将来还能适应学校的环境吗？”
“……眼下没有学校愿意提供岗位，在培训机构至少可以积累上课经验，不至于空闲着荒废时光！”打当初中师毕业之后，尚青竹就从未想象过自己在青年阶段就失业闲散在家！
荣立涵看定尚青竹：“丁老让你留在东海，肯定不是让你随便选择一家熟人办的培训机构！老前辈一定与我一样，希望你再进校园、再到学生中去，希望你不要放弃繁荣桃李的梦想！”
——
荣立涵电话联系到了丁贤隐。
与她想象的不同，丁贤隐竟然赞成——尚青竹在暂时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可以前往培训机构去上课。
“丁老……我担心，竹子进了培训机构，以后，就出不来了！我知道他真正向往的、喜欢的岗位在校园里！”荣立涵不好意思地争取，“您，能帮他联系一个学校吗？”
“呵呵，小荣，你这是关心则乱！”丁贤隐笑呵呵地在景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我可以帮你的竹子一次，可不能帮他一辈子！要真心做好桃李园丁，自己就要有迎风迎浪的本事，不然怎么带得好学生？难道让学生一有困难，就习惯着找老师帮忙？我知道，小荣你也想当老师，你喜欢培育的温室花朵？”
电话那端，荣立涵无言。
电话这端，丁贤隐的老伴在嗔怪：“老头子，你就忍心为难两个小家伙！后面帮忙推一把，不让他们知道不就得了！”
丁贤隐有些发愁地挠了挠头：“再让他们闯闯吧。没别的选择再说……我不相信，自己看重的两个年轻人，还没有点闯劲了？论认真、投入、钻劲、毅力，小尚都不错。可如果他经历得太少了，对将来的讲台，未必是好事！”
他老伴却是心疼荣立涵：“那小荣呢？她和小尚情况不一样，只怕你不伸把手，小荣当老师还真的难！”
丁贤隐笑了：“那姑娘心性不一样。你看着吧，没准先找到合适平台的，是小荣！”
——
站在小小的、只能容纳几张桌椅的教室内，尚青竹浑身不自在！压缩着自己，拘出个“小”来！
面对身旁的吴业平，眼前一个懵懂无措的学生、两个谈判的精明家长，他更是别扭！
从教近十年，就是单独辅导学生，他也没经历过这种环境、这种阵仗！
……
离开那场师资招聘会，等了一个星期，尚青竹只等到一家建在远郊的国际学校、一家开办在外省的民办学校的复试通知。
考虑到教学体系不同、离荣立涵实在太远，他无奈放弃。
尚青竹打捞着自己的信心！
在吴向第五次打来电话时，没有选择的他，无奈答应前往吴业平为总经理的培训机构试教。
进门时，吴业平正应对一对前来咨询课程的夫妻，被他们种种问题问得心烦而无措。见吴向拉着尚青竹进来，目光一闪，立刻站起来介绍说这是他们的金牌资深教师，别看年轻，有连续数年带教毕业班的经验，很善于因材施教。
那对夫妻半信半疑间，被吴业平请进小教室续谈，并示意尚青竹一起进门。
“吴总可能要试试你，你要用心啊！”吴向在尚青竹身边轻轻耳语。
小教室隔壁的门打开，要去上班的郑秀萍见到尚青竹，惊得愣怔住了。
可尚青竹已被吴向推进了小教室，她只能把讶异的问题抛给吴向：“竹伢子，怎么来了？”
吴向无奈地摊手：“没选择了，只能看竹伢子能不能救场了！”
“你们，不该把竹伢子也拉下水！他不该在这里！”郑秀萍有些着急，隔门看着吴业平拽了尚青竹同坐。
吴向有些不高兴了：“这里怎么了？你感觉我就该在这里？尚青竹就高一个层次？”
“不是的，向伢！”郑秀萍感觉吴向有些陌生。
吴向却虎了脸，转向前台：“我知道，我吴向，不过是你没有选择的时候，无奈靠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