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已经看过一场了，很过瘾。”
“不就是看个录像嘛，有什么好过瘾的？赶紧走吧，回家！”
“天黑还早着呢，急啥？”
“晚了就没车了。”
“没事……没事，最晚的一趟五点半，误不了。冯二刚，我这可是为了你，这叫舍命陪君子了，你知道不知道。”王富贵说着话，又动起手来，死劲地往门里面推他。
冯二刚刚想挣脱，从里面走出了长了满脸胡子的男人，大声喊道：“快点……快点，正好赶上最好看的时候了！”
他不光喊，还动手，一把採住了冯二刚的衣领，塞进了门帘里面。
“买票！”一个女人喊。
屋里光线暗淡，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才看清是一个胖乎乎的女人坐在门后面。
“我来……我来……”王富贵手伸进了裤兜里，掏出了一把钱，递到了女人手上。
“这是什么呀？就跟擦了鼻涕似的。”女人边说边把钱展开来，数了数，“不够，还差一块！”
“姐呀，我刚才已经买过票了，这不是为了出去接这哥们嘛，也算是为你们拉观众了。”
大胡子男人伸进脑袋来，说：“是啊，他已经买过了，让他接着看吧。”
“去吧！”女人说一声，磕起了瓜子。
一脚迈入放映厅，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漫上来，就跟学校大厕所里的味道差不多，熏得冯二刚直想吐。
里面没开灯，光线很暗，仅靠着银幕上的光线找座位。
王富贵毕竟进来过一次，他走在前面，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两个空座位。
刚刚坐定，屏幕上就有了影像，奇怪是连字幕都没有，直接就出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也没啥故事情节，就那样了……
冯二刚喉头一紧，心跳加速，立马意识到看的是啥电影了，原来只同学们私下里议论有这种电影，却不知道会是这么露骨，这么肮脏。
他想离开，可好奇心紧紧拽住了他，屁股好像黏在座位上一样，想动都动不了。
可他害怕，万一被熟人知道自己看了这种电影，那以后还怎么见人？还怎么回学校？
会不会跟贺志勇一样，被抓呢？
……
他咽一口唾沫，扭头看向王富贵。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王富贵本来就在观察着他，四目相对，冯二刚越发慌乱起来。
“怎么样？好看吧？”王富贵小声问他。
“你怎么看这个？”冯二刚声音小得像蚊子。
“怎么了？”
“看这个是犯罪吧？”
“傻帽！犯罪的话，人家能公开放？你之前没看过？”
“没有。”
“落伍了不是，这就是开放！”王富贵轻轻拍了拍冯二刚的腿。
冯二刚生气地推开的他的手，往外挪了挪身子，说：“我不看了，到外面等着你。”
“你小子，白眼狼呀？我这本来就是为你好，要不然，何苦花那么多钱呢？看吧……看吧，后面还有更好的呢。”
“这叫为我好？”
“是啊，这不是在帮你解放思想嘛，你要是连这个都不敢看，就说明意志很薄弱，经不住考验，以后还怎么干大事？”
“喜欢看这个就能干大事业了？”
“当然了，这叫什么来着……”
不等王富贵把话说完，后面有人破口大骂：“嗨，谁他妈的在说话？再说滚出去，别影响老子看片！”
王富贵把手收回去，端直身子看了起来。
要命了，怎么会有这种电影呢？
冯二刚既紧张，又兴奋，感觉头昏脑涨，口干舌燥，整个人就像要燃爆了一样。
自己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这种电影，更让他躁动不安的是第一次开了眼界。
坚持着看了一会儿，喉头一梗，泛起了恶心。
他呼一下站起来，捂住嘴巴就往外跑，重开门帘，蹲在了地上呕吐起来，“哇……哇……”。
“咋了……咋了这是？吃屎了，吐成这样。”王富贵从录像厅里走出来，边弯腰拍打着冯二刚的后背，边粗鲁地问他。
“没事……没事……”
“没事吐啥？感觉就像老娘们有喜了似的。”
冯二刚止住了呕吐，直起身，小声叽咕道：“屋里面的味道不对，臊呼呼，臭烘烘的，就跟茅坑差不多，受不了，实在受不了。”
“矫情！我咋觉得很好闻呢。”
“正对你口味呗！”
“得了吧，别把自己弄得跟个圣人似的，走……走……”
“去哪儿？”
“接着看呀！”
“算了，我可不敢再进去了。”
“没事的，跟适一下就好了，来吧……来吧，到了最好看的片段了，快点，赶紧了。”王富贵招呼道。
“我不看了。”冯二刚摇摇头，一脸痛苦状。
王富贵拧巴着眉头说：“票都买了，咋能不看了呢？”
“不想看了，回家吧。”
“不行，怎么着也得把这一场看完了。”王富贵走近了，小声说，“真老土！你是不是想歪了？那些都是科教片，特别是我们这个年龄，了解一下就不神秘了，免得以后犯错误。”
冯二刚厌烦地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看了才会犯错误呢！”
“傻子，不看拉倒！”王富贵转身走了回去。
你才是傻子呢！
不但是傻子，还是一块臊呼呼的垃圾！
冯二刚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跟着来这一趟，更不该跟着走进录像厅看那种东西，感觉自己把守了十几年的纯洁之身被夺走了一样。
他暗暗骂着自己，骂着王富贵，一步步走出了小巷子。
干脆，不等他了，不跟那个脏兮兮的家伙一块了！
走着走着，冯二刚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兜里只有一毛多钱了，哪还够买一张车票了啊！
可他不想再回去找王富贵，脑海里蹦出一个人来——柳玉翠，也就是哥哥走失的那个女朋友柳玉荫的妹妹。
记得她说起过，就在县城电影院门前的小卖部里当售货员。
对，找她借钱去。
冯二刚问路边修鞋的老人电影院怎么走，老人拿着一只破鞋往前指了指，说前边那个有红绿灯的路口左侧就是。
道一声谢，他加快步伐朝前走，不到十分钟的工夫就到了。
电影院是一栋二层小楼，土里土气，像个灰塌塌的大纸盒子摆在那儿。
小楼前面是一个很大的广场，到处摆放着台球、游戏机啥的，几乎把所有的空间都沾满了。
在广场的右侧边上，有一个规模稍大一点的小卖店。
冯二刚走过去，见一个中年妇女坐在柜台里面，正埋头磕着瓜子，便试探着问她：“姨，柳玉翠在不在？”
中年妇女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问：“你找小柳吧？”
冯二刚点点头，说是。
中年妇女告诉他，小柳半个月前就辞职了。
“辞职了？他干嘛辞职了？”
中年妇女说：“她姐姐丢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爹娘整天在家哭，寻死觅活的，实在没办法，她只好回去守着了。”
“不对呀。”
“啥不对了？”
“不是说她姐姐已经找到了吗？”
“你怎么知道找到了？”中年妇女站了起来，问冯二刚，“你是小柳的什么人？”
“哦，我……我是……”
见冯二刚吞吞吐吐，中年妇女越发警觉了，问他：“你是不是知道她姐姐失踪的事儿？”
“不知道……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那个呢。”
“不对，我感觉你好像知道些什么，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年妇女说着，就往柜台外面走。
冯二刚竟然慌乱起来，脑子一阵发蒙，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