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苦着脸哀求：“求求您了，杨老师，不要叫我爸爸来了，他会打死我的。”
“你的意思是他对你管教很严了？”
“嗯，他凶起来能把我给打死。”
“那他为什么要给你香烟？一次还这么多。”
“他承诺了的，不给不行。”
“什么意思？”
“他说我要是能考到镇上的高中，就允许我抽一段时间的烟，最少半年，还免费提供香烟。”
“为什么是半年？”
“爸爸是半年成不了瘾，也死不了人。”
“真羡慕你有个好爸爸，既讲信用，又舍得花销。可他咋就没想明白，等你把半年的烟抽足了，这学上得还有意义吗？”
段睿好像没听明白老师的话，翻了翻白眼。
“你不同意第一条处理意见是不是？”杨老师接着问。
段睿点了点头。
“你先用不着急着表态，等我把第二条说了，你再做决定。”杨老师低头看着那些香烟，说，“你不是喜欢香烟嘛，老师就满足你一回，好不好？”
段睿不知道老师要干什么，一头雾水望着那张冷厉的黑脸。
“吃吧，让你一次吃个够，毕业之前，就不要再在学校里抽烟了，一支都不行！”
段睿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傻傻地问杨老师：“您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些烟抽了？”
“不是抽了，是吃了。”
“好，我吃……我吃。”段睿拿起一支烟衔在嘴上，刚刚去摸打火机，就被制止了。
杨老师说：“我让你吃，不是吸！”
段睿僵住了。
杨老师慢条斯理地说：“你把这些香烟当成饭，对了，想象中，就当成是小鸡腿吧，一根一根吃进肚子里去。”
“老师，那怎么吃呀？”
“你觉得没法吃是不是？”
“不是，是吃不下。”
“那好吧，咱就用只能用第一方案解决问题了。”
段睿连连摆手，说：“不……不，不要告诉我爸，我吃……我吃，老师我吃就是了。”
“好，那你吃吧。”杨老师环顾四周，然后大声喊道，“大伙都起来看着，看段睿是怎么吃烟的，起来……起来……别装睡了。”
所有的同学都爬了起来，只有冯二刚仍趴在那儿，眼睛的余光扫着段睿的一举一动。
段睿拿起一支香烟，闭上眼睛，咬下一点，轻轻嚼几下，眉头皱起了一个大疙瘩。
“别光嚼呀，要咽到肚子里面去，咽啊！”
段睿只得咬紧牙关，伸长脖子，用力往下咽着。
一口，再一口，他吃得咬牙切齿，直翻白眼。
坚持着吃完了一支烟，随后趴在床沿上，哇哇呕吐起来。
“多好的东西呀，怎么恶心成那样了？起来……起来，吃，继续吃。”杨老师再次扫视了一下围观的所有同学，说，“段睿对你们不薄呀，挺哥们义气的，这样吧，有乐意帮他的，可以过来一起吃。”
见没人应声，杨老师接着说：“你们也太不像话了吧？人家对你们那么好，从家里带香烟给你们饱口福，这时候人家吃不下来，你们就不管不顾了，连一口都不帮？”
然后，杨老师就低下头，对着段睿说：“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活生生的现实，用小恩小惠是交不到真心朋友的。来吧，你自己口福还得你自己来享，别装死熊了，起来，吃，接着吃！”
“老师，我实在是吃不下了！”段睿嘴一咧，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时候知道烟不好吃了是不是？知道流眼泪了是不是？早干嘛去了？你说吧，以后还抽不抽了？”
“不抽了，保证不抽了！”
“还往学校带烟吗？”
“不带了……不带了，一支也不带了。”
杨老师对着其他同学说：“你们都听到了吧？段睿说以后再也不抽烟，不带烟了。”
“听到了。”
……
同学们闷声闷气地响应着。
“既然你们都听到了，那就是证人了，以后要是谁发现段睿在学校吸烟，就第一时间向我报告，知情不报者，照样会得到惩罚！”
“是。”
“知道了。”
……
“段睿，你还吃不吃了？”
段睿流着眼泪摆了摆手，哽咽着说：“不吃了，老师我再也不吃了，饶了我这一回吧。”
“那这些香烟怎么办？”
“老师您拿走吧。”
杨老师冷笑一声，说：“我说过，我从来不沾这种脏东西，别说是你爸搞来的了，就算是你买的，我也不会拿一支！”
段睿闭紧了嘴巴，咬了咬牙关，瞄了一眼冯二刚。
冯二刚大瞪着眼睛望着床下的一只鞋，就像啥都没听到。
“冯二刚，东西是你自己带来的，只能由你自己处理掉了，别人没有那个权力。”
“老师，您的意思是？”
“你起来，下床。”
段睿应一声，乖乖下了床，穿上鞋子。
杨老师指使道：“把香烟带上，全部都带上，一支都不能少，跟我走！”
“杨老师，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是啊，我知道，所以才让你把罪证彻彻底底的处理干净了。”
段睿没了话说，提着那包烟卷，跟在老师后面出了门。
杨老师带他走到了厕所里，指了指臭烘烘的茅坑，说：“把烟倒在里面，塑料袋子带走。”
就算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段睿也只好乖乖照办。
回到宿舍后，见已经熄灯，他默默上了床，梦话般说了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冯二刚听得出他这话是冲自己说的，可既然他没指名道姓，自己压根儿又没告他的状，何必去在意？
一旦回嘴，那不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不过杨老师这么一折腾，倒也大快人心，看段睿以后还敢不敢再拿着香烟收买人心，搞得宿舍里乌烟瘴气的。
第二天上课后，看上去他蔫了不少，却也没再做出格的事情。
冯二刚也就释然了，觉得他被杨老师逮住纯属自作自受，活该倒霉，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到了星期三，中午下课后，冯二刚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去了邮局，用手头的零钱买了一本《高中生作文》。
他边走边看往前走着，刚刚拐过那个茶水炉子的草棚子，突然从后面的一片灌木丛中闪出一个人来。
冯二刚抬头一看，竟然是段睿。
他手中拎着一根刚刚折下来的辣木条，急脚跟了上来，大喊声：“蒲志高，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