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学校就接到通知,说晚上校区停电,晚自习取消。
同学们欢呼雀跃,纷纷散去。
冯二刚先到校园外面的小卖部买了一根蜡烛、一盒火柴,连同那本《少年文艺》一块给了吴珊珊。
吴珊珊接到手里,只说了一句你快回去吧,就去了宿舍。
冯二刚没有急着回去,一个人坐在水泥球台上胡思乱想了一阵,才拎着煎饼包裹溜溜达达往回走。
刚刚拐过中心街的路口,一个黑影从路边的大树后面走了出来,夹着嗓子叫他:“冯二刚,你过来……过来……”
冯二刚被吓了一跳,心想这人既然能喊出自己的名字,就肯定认识自己,便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那人却闪到了大树后面,朝他招了招手。
“你谁呀?”冯二刚停了下来。
“我是你阿姨,小周阿姨。”
冯二刚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了过去,说:“你穿成那样,我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哦,我穿着男人的衣服。”小周阿姨朝四周望了望,说,“你帮阿姨个忙,把这个交给你爸爸。”
“啥?”
“一封信。”小周阿姨递到他手上,嘱咐道,“一定不要让别人看见了,这就回去交给你爸爸,知道了吗?”
冯二刚应一声,把信封藏在了口袋里,问小周阿姨:“不是说你走了吗?”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赶紧回去吧。记住了,跟其他任何人都不要说见过我,知道了吗?”
“哦,知道了。”
“谢谢你了冯二刚,我走了。”小周阿姨说完,转身跑进了黑乎乎的小巷子。
冯二刚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回了爸爸的宿舍。
爸爸正坐在小饭桌前喝闷酒,抬起头来问他:“这还不到下晚自习时间呢,你咋回来了?”
“学校停……停电了。”
“哦,那就看会儿书吧。”
爸爸见冯二刚神色慌张,还随后把门关了,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头,问他:“你关门干嘛?”
“爸,我给你带了东西。”
“不就是煎饼嘛,是我让你妈给带的。”
“不是,是这个。”
冯二刚把信封递了过去,小声说:“我见到小周阿姨了。”
“啥?小周?”
“你小声点!”冯二刚朝爸爸摆了摆手。
“她在哪儿?”
“在食品店北面的路口,她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头上还罩着个帽子,怪吓人的。”
“不是说已经走了吗?咋又回来了呢。”爸爸说着,撕开信封口,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冯二刚好奇,悄悄凑到爸爸身后,跟着看了起来。
上面的内容很简短,周阿姨说她的离家出走实属无奈,一是为了爱情,二是为了孩子,因为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再一个就是让爸爸帮着提款,存单藏在她宿舍天棚的一个洞口里,把钱提出来后,偷偷送到苏家卖肉的门面就成了。
这一下可难坏了冯二刚的爸爸冯志才,自打小周出走后,她住过的那间屋子就被周老头上了锁。
冯志才藏好信,又低头抿了几口酒,走到外面转了一圈,然后走回来问儿子:“你觉得小周阿姨人怎么样?”
“她是好人,还送给我书呢。”
“好人遇到难事了该咋办?”
“帮她呗!”
“对,这就对了!走,你帮爸爸个忙去。”
“怎么个帮法?”
爸爸俯**,小声说:“我刚才过去看了一下,小周屋里的窗子插销没关,你钻进去,把天棚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就成了。”
“你是说存单?”
“你怎么知道是存单?”
“我看到小周阿姨信上写着。”
“谁让你胡看的?”
“字写得那么大,我一眼就看到了。”
“走吧!”
爸爸拿了一个手电筒,走在了前头。
爷俩悄悄走到了小周住过的那间屋子,爸爸把手电筒递给冯二刚,用手指了指窗口,便走进了营业室。
冯二刚小心翼翼地拉开了窗子,手扒着窗框,脚下一用力,轻巧地就钻了进去。
他打开手电,找到了天棚上的那个洞口,刚往床上爬,就听到爸爸大声说:“周局长,您这么晚了还没睡呀?”
坏了,那个老东西来了!
冯二刚赶紧关掉了手电,躲在了墙根下。
老周粗声大气地说:“是啊,这么晚了你还在干活,我能睡得着吗?下午干嘛了?”
冯志才说:“下午收工晚了点,就先吃饭了。”
“冯志才,你最近工作表现很一般呀,可要注意点!”
“对不起了周局长,这一阵子家里事多,老大找工作,老二转学,占用了一些时间,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老周咳嗽了几声,问:“冯志才,你能不能想法子联系到苏常礼那个熊玩意儿?”
冯志才说:“不行,联系不到,我跟他只是远房亲戚,平日里几乎不怎么来往。”
“骗谁呀?以前你们来往的还少吗?”
“这不他跟小周那样后,我就跟他翻脸了嘛。”
“那个狗娘养的,简直贼胆包天!我已经报警了,一旦抓到他,就按拐卖人口论处,不判他个三年五年才怪呢!”周老头说完,骂骂咧咧走了出去。
冯二刚紧贴在墙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直到爸爸来到门口,小声说没事了,他才接着行动。
可当他把手伸到天棚里面,根本没有摸到存单,只有一个硬皮的笔记本在里面。
他把笔记本拿出来,翻开一看,果然有一张存单在里面。
大功告成,他关掉手电筒,从窗口翻了出来。
前脚回了宿舍,爸爸后脚就跟了进来,关好门窗,问他:“找到了吗?”
冯二刚点点头,把笔记本递给了爸爸。
爸爸从里面拿出了存单,看一眼,对折后放到了贴身的口袋里,对着儿子伸出了大拇指。
可就是这张存单,给爸爸惹来了麻烦,也把冯二刚的平静生活给打乱了。
第二天,爸爸冯志才就去银行帮着小周提钱,不承想被坐在一边的储蓄所主任胡德松看到了。
胡德松把存单拿过去看了一眼,没说话,又递给了出纳员。
拿到钱后,冯志才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这个胡德松跟周老头是酒友,经常一起喝一口,万一拒绝支付就麻烦了。
熟料,他刚刚回到单位,就被周老头堵在了屋里。
“拿出来吧。”周局长冷着脸说。